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挡在黄雀前面的树枝,没想到自己是那只螳螂。
牢里分不出日夜,沈是想着也不知过了几许,恍惚觉得外面的白蜡换了三四次,牢里的狱卒也打起了如雷的鼾声。
沈是平躺上了石床,左右也飞不出去,何苦难为自己。
他眯了一会,忽然听见手臂粗的铁锁发出磕碰的响声。
未曾睁眼,便感觉到有一只鸟停在了他肋骨上蹦蹦跳跳,他叹了口气,“你好重。”
那鸟如同晴天霹雳,呆了片刻,而后疯狂的扇动起翅膀,像在辩解什么,但它唧唧唧的没人听得懂,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抬起一只脚,委屈巴巴的单脚立在他身上,试图减少重量。
沈是缓缓睁眼,摸了摸它的毛绒小脑袋,“笨隼。”
不知道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它。
常理来说,带鸟入牢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这只白隼是沈太傅与柳长泽一起养大的,特权大到无边,别说牢里了,就是它想去金銮殿上朝,柳长泽都能给他弄个位置出来。
还好太傅教导的更多,白隼虽狂,姑且还算明事理的,不该在的时候,自会消失。
譬如现在。
牢外的人解开了锁,走了进来。
沈是被一股蛮力攥着领口,从石床上拎了起来,眼底还有刚被扰醒的水汽。
柳长泽看了他片刻,满腔的怒语像是被卡在了喉咙口上,又逆流回了腹中。
他一手将沈是甩到背后的墙上,力度不算大,但那石墙凹凸不平,这一撞至少是淤青一片。
柳长泽说:“沈是,你教我恶心。”
“因为金銮殿上那些痴话吗?”
沈是疼的没吭声,倚着墙沿盘腿坐了下来,他昂着头看柳长泽,懒洋洋的说:“侯爷既然觉得恶心,为何要来看我?”
柳长泽闻言后退了半步,冷声道:“要你死的明白。”
“侯爷何必多此一举,难道御史大夫手里那副断袖,还不够明白吗?”他轻笑,语气带着些许悲伤,“原来侯爷早就安排好了顶替我的人选,是我一直自作多情了……”
他从怀中取出“子安斋”的玉牌问:“是假的吧。”
“无论是我,还是文通,这块玉牌是假的吧。侯爷怎么会把决定权交到他人手里?”
沈是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没察觉到,连在金銮殿上都没反应过来,他潜意识里始终把柳长泽放在和自己一体的位置上,从未想过,柳长泽不曾信过他。
又或者任何人。
“私盐证据是真的。”柳长泽从他手中取过玉牌,往石墙随手一丢,霎时间美玉变成一地无用的碎石,“但除了我,谁都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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