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宋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宋,它的兴衰,不再取决于一个皇上!&rdo;卓可坦然地回答。然后,笑着反问:&ldo;夏兄可曾听闻约法之说?可曾用过福建器物?可曾见过破虏军之威?&rdo;
&ldo;一群大逆不道的狂徒,亏得卓兄好意思提那些颠倒上下的混帐事!至于破虏军军威,夏某正欲一见!&rdo;夏良佐的手再度按住了剑柄,拇指轻压,绷簧响亮出声。
&ldo;原来,夏兄宁可给蒙古人当狗,也不愿试一试新的治国之道。文丞相之见与卓某素来不合,但文丞相却让卓某多了一份选择!&rdo;卓可傲然伸直了脖子,&ldo;夏兄但请挥剑,不出十年,当有人为卓某报今日之仇!&rdo;
夏良佐的手握在剑柄上,指节发白,半截青霜在阳光下照眼生寒,几度拔出,又几度插回剑鞘。不知道为何,平素灵活如臂的它却突然变得如此沉重。
此刻需要做出选择的不仅仅是夏良佐。
临江军,伯颜带着十余万百战精兵堰旗息鼓。老将火者不花已经顺利抵达丰城,在武阳河对岸,新起义归宋不久的地方警备军乱作一团。求战心切的奥尔格勒保证,只要丞相大人下令,半天时间,他就可以把羊毛大纛插到对岸的进贤城头。
&ldo;邹洬到了哪里?&rdo;伯颜不理睬奥尔格勒私下派来的请战信使,低声问道。
&ldo;邹洬带领王石、西门彪主动出击,新附军抵挡不住,已经退往袁州和宜风,再退一步就要过了元江!&rdo;伯颜的心腹爱将格根上前汇报。
&ldo;再等一天,待邹洬杀过了元江,本帅堵他的后路。曾寰那村夫呢,他的位置在何处?&rdo;伯颜捋了捋胡须,笑容中不无得意。
&ldo;他与张唐、林琦部逼近新余,动作很古怪!&rdo;格根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
&ldo;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其中有诈么?&rdo;伯颜明显感觉到了属下话语中的试探之意,大声命令,&ldo;讲,别学南人那样优柔寡断!&rdo;
&ldo;是!&rdo;格根站直身躯,看着伯颜的眼睛说道,&ldo;属下觉得丞相之计虽妙,邹洬却非庸手,他这么快落入我军布置,非常蹊跷?&rdo;
&ldo;你认为他在将计就计?&rdo;伯颜愣了愣,问道。
&ldo;他手中兵马不足,无法跟丞相玩什么将计就计的花样!&rdo;格根大声回答,&ldo;但他明知丞相想引他在平原决战,还贸然而出。原因只可能有两个,第一,他认为破虏军在平原也可以与我铁骑争雄!&rdo;
这显然不可能,火枪虽然犀利,但装填速度非常慢。没有战壕和堡垒相佐,高速冲击的战马可以轻松冲破火枪兵的防线。伯颜在私下里曾跟将领们多次推演过火枪与铁骑争雄的情景,得出的结论却是,只有在堡垒后和山地中,火枪才有机会与骑兵一博。
&ldo;第二,江南东路,甚至两浙,是其所必救。如果丞相真的不顾一切冲进去,对破虏军和文贼的威胁,远比击败邹洬所部大!所以,明知道不是丞相对手,他也必须出来与丞相一战!&rdo;
上万户格根指指点点,目光落在羊皮地图上,建康城所在位置。那里,北元细作们用浓墨画了一个大圈子,代表着文天祥所部二十万大军。
&ldo;你是说,文贼的主力不在建康?&rdo;伯颜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如果真的这样,文贼的主力去了哪里?他跳起来,三步两步奔间桌案,抄起一叠地图,一张张扔下去,直到扯出了最关键一幅。
胶县,一个寂寂无名的弹丸之所落入他的眼底。想想忽必烈骄傲的性格,瞬间,大元丞相伯颜脸色雪白。
&ldo;当如何?&rdo;半响,伯颜从地图上抬起头,无力地问道。
&ldo;要么,直入两浙,逼文贼回师相救。要么,回头吞掉邹洬,然后撤军回荆湖!&rdo;格根的回答简洁明了。
伯颜谨慎地把头再度垂到地图前,他是大元丞相,不能像一个将领般为所欲为。反复思量后,伯颜抬起疲倦的双眼,低声命令道:&ldo;给吕师夔下令,让他立刻带兵东进,此战之后,本相保举他吕家世代封侯!&rdo;
&ldo;是!&rdo;格根答应着,从案前取来纸笔。
&ldo;传令火者不花,放弃丰城,火速回师与本相击杀邹洬。砍了文贼这只手臂,本相当保得大元半壁江山!&rdo;
&ldo;是!&rdo;格根停住笔,将墨迹未干的羊皮纸递给伯颜。伯颜立刻用印,半柱香后,整个蒙古大营都动了起来。
快马在山野间飞速奔走,马背上的信使精疲力尽,却不敢停下来喝一口水。灭宋之战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时间,已经成为了胜负的关键。
接连六天六夜,忽必烈挥师狂攻观涛堡。
人海战术终究收到了一些成效,望海、临风两座辅堡先后被元军拿下。虽然守将在撤入大海之前点燃了埋藏在地窖中的火药,把辅堡炸成了一片废墟。北元士兵还是成功地达成了清理观涛堡外围障碍的目的。
接下来一步,他们就要以优势兵力去硬爬城墙。仗打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红了眼睛。自已一方付出多少代价已经不重要,守军兵力到底是不是先前探明的不足七千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观涛堡一定要拿下来,陈吊眼必须死。否则,大元兵马将再没勇气进入江南。
不进入江南,就不会抢到大把的金银、丝绸和如花美女,先前的弟兄们就白白牺牲了。如此亏本的买卖,大元将士不愿意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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