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落地的马蹄声由隐而显,响着响着临近了,吸引着李自成军将的注意。顷刻之间,马蹄声已到山腰。一片林海,夜雾露重,但闻蹄声,不见人影——李自成的亲随正要呼问口号,突然,有人从马上打一个响亮的喷嚏,随即又咳嗽一声,把附近成群的山鸟惊起。
“自成老弟,哥哥我来迟了,勿怪勿怪!”只见一黄脸长大汉子跳下马来,第一个朝李自成迈步走来。
“张哥!”李自成和张献忠拥抱在了一起,
然后分开,互相朝对方胸口捣拳,张献忠和他的对头李自成仿佛是一对分别多年的好基友,互相亲热地拥抱问候,彼此都没有流露出哪怕一点敌意。
半个时辰后,李自成被张献忠秘密地迎进公馆,自己身边除了谷英、张鼐,连一个亲兵也没有带迸城来。等到在花厅中坐定以后,徐以显几次暗中观察这个同自己主公并驾齐驱的明末枭雄,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胡子的李自成此时将那顶常戴的白色尖顶旧折檐毡帽放在茶几上,正端着海碗就着蒜头,呼噜噜地大口吃面,虽然身处官军大将(张献忠现在是明朝的谷城守将)府邸却没有丝毫不安,好像根本没想到会有万一发生意外。
徐以显趁着机会,在桌下用脚尖对张献忠的脚轻轻碰一下。张献忠的心中一动,但是他既不望他,也不做任何表示,似乎对他的用意毫不理会,却不想一会儿张献忠往厕所去了,徐以显见机也跟了去,花厅里只留下白文选作陪李自成父子,还有几位亲兵在一旁伺候着。
徐以显守候在厕所外边,盘算着如何对自成下毒手。等献忠从厕所出来,他迎着献忠小声问:
“大帅,你打算怎样下手?”
“下什么手?”张献忠略带惊讶地问。
张献忠的回答和表情使徐以显觉得奇怪。他本想把趁机杀掉李自成的主张直接说出口,但在刹那中踌躇一下,改为试探的口气问:
“巡按大人可对大帅谈到了李自成的事?”
张献忠感到奇怪,“你怎么知道了?”
“他的一位亲信幕僚也把这意思对我讲了。”
“你觉得怎么样?”
“我们并非真心投降朝廷,不过是暂居此间,待机而动。大帅岂能卖友求荣,失天下义士之心?!”
“对呀,那么你怎还要我下手?”
“以在下愚见,大帅虽不应听从林铭球的话将李自成缚献朝廷,但也不可将他放走,遗将来无穷之患。大帅平日也私自同我谈过,将来能与大帅争天下的惟有自成一人。不如趁此时机,暗中将他除掉,则今后天下义军惟大帅大旗所指,谁不服从!”
张献忠的心一动,没有马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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