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雁轻的手有些颤抖,即便他知道这个号码可能早就成了空号,即便他知道就算真的打通了电话他也可能一无所获,但他还是有些激动。 在狭窄的房间里稍作徘徊,周雁轻下定了决心,至少试一试。 为表诚意,他花费了一些心思发了一条言辞恳切的短信息给高磊,表明了自己是宋郁捐助对象的身份,然后情真意切表达了自己想去祭奠宋郁的想法。这通短信晚上发出,直到出来农夫与蛇 粉丝拍摄的宋郁片场照片、视频经常能看到高磊的身影,这段时间周雁轻几乎一时泡在宋郁超话广场,所以高磊一走进咖啡馆周雁轻就认了出来。 八月底,烈日炎炎,热得人呼出一口气都是烫的。高磊却穿着套头针织衫走进咖啡馆,脸上不仅不见汗珠,脸色和唇色还都很苍白,他站在门口的位置四下张望寻找着目标。 周雁轻迅速打量了一眼高磊,起身挥手。他就坐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正对门位置,况且现在咖啡馆里根本就没几个客人,但是高磊仍在漫无目的四处张望,眼睛空洞无神,好像一个失明的人一样。 周雁轻只得几步走到高磊面前,朝他伸出手礼貌打招呼:“您好,是高磊先生吗?我是周雁轻。”他的声音很轻,两人也隔着合适的距离,高磊却惊惶失措地倒退了半步,半晌才回过神来,松松握了一下周雁轻的手。 两人坐下,周雁轻双手递上了自己的名片,高磊犹豫了一瞬才接过,随意塞进了自己裤兜里。 周雁轻客气地问他喝什么,高磊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回答:“热的就行。” “好,我去点单。” 这么热的天穿着针织衫,脸色苍白,要喝热咖啡,但并不像一个病人,更像是…… 等待收银员打单的时间,周雁轻悄悄打量着高磊瘦的跟柳条似的背影。从进咖啡店起高磊就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低头、垂眸,不敢与别人视线相触,他觉得高磊魂不守舍的模样更像是受了巨大刺激后的精神焦虑。 喝了半杯热拿铁,高磊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过了一会儿他才主动对周雁轻道:“我对你有点印象。” 周雁轻坐直了身子,虽然他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是高磊的状态很不对劲,他憋着一肚子话答了一句:“是吗?” 高磊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宋老师从出道到现在,除了营销号造谣的那点假新闻从来没什么黑点,没想到两年前就因为一项助学捐款没有及时到账,网络上就出现了说他‘诈捐’的帖子。” 周雁轻咬紧了牙关,一股无名之火窜向胸口,他忍了忍没有说话。 高磊继续道:“不过也没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后来钱打到你们账户我又打了电话解释,帖子就删了。那时候我刚跟着宋老师不久,所以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我打了几十个电话,有人抱怨也有人很客气,但只有你问了我,是不是宋老师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就记住了你的名字。” 高磊搭在桌子上的手互相捏了捏,似是在压抑着怒气。 周雁轻自己都不记得当初说了些什么,没想到高磊会记得。或许他确实是这么问过高磊,因为他记得在知道捐助款没到账的那天他以为宋郁出了什么事,马上上网搜索了宋郁的相关新闻。 “我一直很感恩宋老师当年的帮助。”周雁轻说道。 高磊冷笑了一声,说:“像你这样的人不多见了。” 他的表情是轻蔑的冷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又像是夸奖,以至于周雁轻一时之间不知道高磊的话是褒是贬,他沉默地望着始终低着头的高磊。 高磊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抬眸谨慎地四周张望了一圈。周雁轻顺着他的视线也扫视了一圈,咖啡馆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而且相隔甚远。他心里越发觉得可疑,高磊好像在防备着什么。 “怎么了?有人和你一起来吗?”周雁轻问。 高磊像被踩了脚似地突然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很大的声音,他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坐了下来,嘴唇哆嗦着回答:“没有没有没有。” “我只是随意问问,咖啡还要吗?或者来份甜点?”周雁轻不再胡乱开口。 一杯热拿铁不知不觉被高磊喝空了,他摇摇头双手握着空纸杯寻找些安全感,再次张望了一圈他才凑近了周雁轻语速很快道:“宋老师已经安葬,就让他安生歇着吧。我等会儿告诉你墓园的地址,你有空去看看他,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 周雁轻微眯着眼打量着高磊,他嘴上说着只能说这么多,但嘴唇一张一翕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似的。而且,如果只是告诉自己墓园地址,一条信息就能回复,有必要见面说吗? 咖啡馆小圆桌不大,周雁轻盯着高磊局促不安的双手,倾身靠近了他,低声问道:“高先生,宋老师患有重度抑郁症的事你真的不知情吗?” 高磊猝然抬眸跌进周雁轻火炬般灼人的眼睛里,他呆滞了一秒然后恍惚道:“不、不知道。” 周雁轻不信,他逼近了高磊又问道:“宋老师真的是自杀吗?” 高磊眼部周围的肌肉震颤,眼球僵直无神地干瞪着,眼前一切事物都失了焦。他挣扎着眯起眼睛,坐在他面前的突然变成了宋郁。 宋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似剑光厉声问道:“我真是自杀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高磊突然发起狂来,捂着脑袋大叫起来。 周雁轻心里乱成一团,警方已经确认宋郁是自杀,他也从心底开始缓慢接受了这件事。他鼓足勇气联系高磊,一是想知道宋郁安葬的地方,二是想知道宋郁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而失控自杀,他认为高磊作为宋郁的贴身助理,至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可是,从高磊答应见面再到高磊惶恐不安的防备姿态,一切都透着古怪,他不由自主就问出了刚才那句话,高磊的失控已经坐实了宋郁或许并非自杀那么简单。 周雁轻感觉自己的咽喉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扼了住,勒得他喘不上气来,他用了九成九的力道握着高磊的手腕,咬牙问道:“宋郁不是自杀对不对?” 高磊拼命摇头:“不,他是自杀,确实是自杀,但是宋老师没道理自杀。” 说到最后高磊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恍恍惚惚重复着“他是自杀”。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西装身材挺拔的商务男士走了进来,高磊匆匆一瞥像见了鬼似的,用力挣开周雁轻的双手夺门而逃。 周雁轻后知后觉追出去已经来不及了,高磊早已淹没在闹市的人流当中,他找了三条街都未找到。揣着一肚子疑惑周雁轻焦躁地不断拨打高磊的电话,上百个电话拨出去都未等到接听,直至对方手机自动关机。 当天深夜,周雁轻收到了一封匿名电子邮件,邮件正文是出自《伊索寓言》的一个经典寓言故事——《农夫与蛇》。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赶集完回家的农夫在路边发现了一条冻僵了的蛇。他很可怜蛇,就把它放在怀里。当他身上的热气把蛇温暖以后,蛇很快苏醒了,露出了残忍的本性,给了农夫致命的伤害——咬了农夫一口。】 邮箱账户是周雁轻为了工作申请的,使用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名片上有,显然这是高磊发来的邮件。 十分钟后,又一封邮件发来,这次是高磊简短的忠告。 【宋老师确实是自杀,我和你见面只是想告诉你墓园的地址,不要再追究这件事,邮件看完就删掉,否则你会有危险。】 邮件最后附上了一个地处郊区的墓园地址,此后高磊的手机号就成了空号。 这两封邮件彻底激起了周雁轻对宋郁自缢的疑心,也解释了为什么高磊为什么会在咖啡馆里疑神疑鬼、失魂落魄。更佐证了高磊知道一些事情,却又无法宣之于口。 《农夫与蛇》的故事是高磊想暗示什么吗?蛇害死了农夫,农夫指的是宋郁吗?那蛇是谁,是宋郁帮助过的人,还是宋郁身边的人? 高磊在邮件中叫他不要再追究,却发了一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邮件过来,还要特意嘱咐会有危险,他分明就是在说你一定要去查查清楚,可他却又不肯透露更多。 周雁轻捏了捏眉,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收到高磊的邮件之后,对方的手机号就成了空号,他发出去的邮件也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复,高磊从此消失了。 两个月前高磊失魂落魄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和今天得意精明的高磊判若两人。 回想起录制《归园田居》开场 《归园田居》第一期拍摄的地点是b市一个叫做万户村的小村落。 周雁轻是b市人,但没有听过万户村。他拿手机搜了一下,能搜出十几个叫做“万户村”的地方,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内容。 孟士屏翻着剧本,找话道:“小周,我记得你简历上填的是b市人?” 周雁轻点点头:“是的,不过没去过这个叫万户村的地方。” “没去过很正常,一个小村子而已。对了,宋老师高中在b市读过一年,你们还读了同一个大学,挺有缘分的。” 周雁轻心里咯噔一下,害怕孟士屏继续问他高中在哪里就读,他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恰巧这时宋郁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宋老师,接水吗?我去吧。”周雁轻问道。 宋郁没有拒绝,他把杯子递过去的时候食指指尖不小心戳到了对方的掌心,周雁轻像被火燎到似的瑟缩了一下。 “昨天你给我泡的那种花茶还有吗?”宋郁问道。 周雁轻愣了一瞬才回答:“有有有,那我给您泡花茶。” “你好像挺喜欢小周的。”周雁轻出去后,孟士屏笑着宋郁,他想起了昨天下班后周雁轻在茶水间泡的那杯花茶,又加了一句,“他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宋郁哼笑一声回答:“挺老实一小孩儿,比高磊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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