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道:&ldo;阿公哩?&rdo;
林老安人听到伤心事,终号啕了出来:&ldo;那个老东西,也病倒哩,合家上下,全看玉姐她爹哩。&rdo;
秀英梦怔怔坐着,忽而问道:&ldo;我玉姐呢?&rdo;
林老安人道:&ldo;我使她爹送到你娘那里了,你这里乱糟糟,她小孩子家,别惊着了。合家上下,就她那里安静哩。&rdo;
说话间程谦已归,林老安人扶着吴妈妈起身:&ldo;我去看你们阿公,你们好生歇着,明日还有事哩。你们还年轻,日子还须过哩。&rdo;
程谦按下秀英,不令她起身:&ldo;我送阿婆。&rdo;林老安人道:&ldo;你是好孩子,我从来看在眼里,歇了吧,明日且有你忙哩。太医不当面说我也知道哩,你阿公没几天哩,他的老衣寿木十年前就预备下了,明天你早起使人取了来,还有扎棚儿要的木头、白绢要置办,压一压。&rdo;
程谦应了,到底目送林老安人出门,又嘱多点一个灯笼照亮儿,方回来坐于秀英床头,握她手道:&ldo;此事我必与你一个交待。&rdo;
秀英嘶声号啕,手上不住打到程谦身上:&ldo;我好好一个儿子啊!&rdo;哭得程谦心头焦躁,硬压下道:&ldo;难道不是我儿子?!且住,我问个分明,一个也饶不了他!&rdo;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这一夜程宅过得是凄风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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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程老太公转醒,也起不得身,只叫平安儿扶着坐起,腰后垫个隐囊,第一宗便是请苏先生来说话。
苏先生已知家中事,然自觉外人,不好插言,今闻程老太公相请,正一正衣冠,急促而来。到得床前,不由大吃一惊:&ldo;老友这是怎么了?&rdo;程老太公道:&ldo;老啦,不中用啦,有事要拜托先生哩。&rdo;一句话间,喘了四、五回。
苏先生因道:&ldo;府上事,我才知道,眼下无他策,唯请静养。&rdo;
程老太公摆一摆手儿,道:&ldo;我自知,我自知。有事相托,万勿推辞。我去后,一门女眷,唯孙女婿一人,我、我要与他改契,改作十年,三年后,他可归宗。使他进学,便做一秀才,也强于满门女子当家……&rdo;
苏先生道:&ldo;老友之心我自知之,我自会教他。&rdo;
程老太公道:&ldo;小女素柔弱,惯坏了她。我便想,外孙女儿断不可如此。万不想,她又太刚强,自家把自家弄坏了。玉姐……玉姐……&rdo;
&ldo;玉姐也是我学生,我自会看顾。&rdo;
林老安人一旁焦急,见苏先生答应下来,始舒了一口气。她因程老太公所言,知苏先生有来历,见苏先生允了,便思,纵然孙女婿小有不好,有苏先生看着,程谦也不敢过份。重中之重,自是玉姐,苏先生又应下教导,林老安人一颗心终落回肚里。上前道:&ldo;你不过一时难过,将养便是,又要劳动先生哩。&rdo;
苏先生道:&ldo;我早应做府上西席,当尽本份。&rdo;
程谦、素姐、玉姐等又到,玉姐尚不知何事,遣朵儿打探,也只知家中来了郎中。玉姐便猜是她母亲生病,急得不行,夜里便要来看。素姐哄不住她,便抱着她哭,哭得玉姐一头雾水,跟着急得哭。逃又逃不掉,一夜胡乱歇了。
早起素姐携她往程老太公处问安,嘱咐道:&ldo;太公病着哩,可不敢再闹。&rdo;玉姐才放下心来:&ldo;我省得。&rdo;在她心中,老人家有些病痛倒是常见,她母亲有孕,最是金贵,只要不是她母亲有恙,于这家中,便不算难关。
见了程老太公,看他病了,玉姐煞是难过,往床前握了程老太公之手:&ldo;太公,太公怎躺下了哩?好好吃饭、好好吃药。&rdo;
程老太公很是慈爱,左手握玉姐之手,右手抚其顶:&ldo;是哩是哩,要好好吃饭。玉姐也要好好吃饭哩。&rdo;
玉姐听这声音断断续续,心下惶恐,抬头睁大了眼儿看向程老太公,忽地道:&ldo;我娘哩?&rdo;
程老太公苦笑,林老安人道:&ldo;你娘歇着哩,她现在出不得门儿。你听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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