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衡原本坐在床边看书,灯烛熄灭后,他放好医书,顾忌着伤口没有往董灵鹫被窝里钻,只是躺在她身边,睁着眼睛想事情。
四面昏暗,灯影朦胧。董灵鹫借着光看了他一眼,随口问:&ldo;睡不着?&rdo;
郑玉衡翻了个身,对着床帐上花纹,又挪开视线,看了看床顶上的雕刻绘制,好半天才道:&ldo;……檀娘……&rdo;
&ldo;嗯?&rdo;
&ldo;你素日待人的一片苦心,我都知道。&rdo;他说,&ldo;但那么冷酷的话,还是头一回听你说得如此明白。&rdo;
&ldo;什么?&rdo;
&ldo;许秉笔的事。&rdo;
&ldo;噢……&rdo;董灵鹫先应了一声,然后懒洋洋地道,&ldo;我在你心里,想必是柔婉温和至极的了,人也多情,不伤虫蚁草木。只可惜那是你自己美化了我,我不是那样的。&rdo;
&ldo;我知道,&rdo;郑玉衡道,&ldo;你要是那样,早就让人给吃得干干净净了。&rdo;
董灵鹫笑了一声,没回答。
郑玉衡又道:&ldo;要是你也能料理我就好了。&rdo;
董灵鹫:&ldo;……&rdo;
她伸出手摸了摸郑玉衡的额头,被对方拿了下去,争辩道:&ldo;我没发热。&rdo;
&ldo;你这脑子糊涂的,不似正常。&rdo;董灵鹫道,&ldo;一定是在江水里泡完灌进去水了,快倒出来。&rdo;
郑玉衡睁大眼睛,凑上去面对面,极为认真道:&ldo;我是说,檀娘到时候下一道诏书,赐死我给你陪葬。&rdo;
董灵鹫:&ldo;……水进的还不少。&rdo;
&ldo;因为我怕你跟我想的不一样。&rdo;郑玉衡提高了声音,&ldo;你肯定想着让我辅佐陛下,然后交代给我一桩什么重过山陵的天大嘱托,不许我陪你。你肯定是这么想的。&rdo;
董灵鹫被他说中,也不恼,坐起身拢了拢被子,道:&ldo;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我这么培养你是为了什么,钧之也是修文读书的人,怎么不知道我有心成全你的抱负。&rdo;
郑玉衡也起身,一边抬手给她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一边抬首跟她理论:&ldo;我要是为了自己的抱负,我根本就不去那里,我是为了让你省心,不用你成全。&rdo;
董灵鹫道:&ldo;好,这个情不领也没什么,我是有意让你做辅佐皇帝的纯臣,因为你身后没有家族倚靠,待我百年之后,正好……&rdo;
&ldo;你要跟明德帝住一起是不是?&rdo;郑玉衡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ldo;不行,他都陪你二十年了,以后的千年万年,烂在土里,化成灰,都该归我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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