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官人!”崔伯钧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知州何事?”高适成叫崔伯钧弯下腰,又自个儿踮起脚,鬼鬼祟祟说:“你把谢承瑢关进牢里,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找什么麻烦?谢承瑢有罪,犯罪的不关牢里,难道关你家里?”高适成猛拍大腿:“谢承瑢不是好惹的!我……没有朝廷允许,我审不了他!”崔伯钧冷笑:“你审不了?我看你是心虚!他手里有你在均州的把柄,你怕得罪了他,将来他反咬你一口!”“你信口雌黄!”“我信口雌黄?高大官人,你别以为你在均州做的那些破事密不透风、无人知晓了!你想护着谢承瑢?那我倒是要看看,是你护他管用,还是我上疏管用!”高适成慌了,抱着崔伯钧的手臂说:“我什么都没做……”崔伯钧说:“现在谢承瑢是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你若向着他,岂非罪加一等?怎么,你想做乱党,你想做贰臣?”“罪加一等……”高适成丢下崔伯钧的手,“你这是威胁我?”“我这是好言相劝。该怎么做,你比我更清楚。”“可若是我动了谢承瑢,赵敛不会放过我的!赵敛这个人城府太深,他的军一旦进入延州,就很难再退回均州了!你知道他的,你知道他的脾气的!”崔伯钧挑眉:“赵敛能替一个乱臣贼子做什么呢?他敢做,我就敢参他!你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高适成失神地咽了一口唾沫:“你要我怎么做?”“让他招,最好让他死在牢里,畏罪自杀!”“让他招,让他招什么?!”高适成惊呼道,“谢承瑢到底没有过失,你让他招什么?这难道不是欲加之罪?这岂不是要我被后人唾骂千年万年!”崔伯钧反问道:“你还怕后人唾骂?你在均州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后人唾骂了?我告诉你,高适成,谢承瑢不管怎么样都会死的,你做不了,自有旁人来做!到时候你这官职、你的名声,能不能保得住,我可就不敢说了!”“你!”高适成叹了好几回气,一直跺脚、拍掌,“你说的那些罪名……我实在是……”“你做不到吗?官人,你可是很会写字的,白纸黑字写清楚,你做不到吗?”崔伯钧提点他,“我能封上别人的嘴,你也要封上谢承瑢的嘴!现在他已经被你抓进牢里了,若他安然出狱,你今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你想想吧,你想想吧!”高适成脚一软,几乎瘫在地上:“什么时候……是我抓的他?什么时候是我……”“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事已至此,我和你,一个都别想跑。”崔伯钧说罢,扬马而去,只留高适成在原地心惊。“一个都别想跑。”他快要把牙咬碎,“高适成啊高适成,你还能做什么抉择!你还能怎么办!”他回首公衙的一草一木,痛心疾首说,“我这一辈子,就注定绕不开谢承瑢了,是吗?招罪,招罪!”谢承瑢被扒去甲胄,只着薄薄的里衣。从囚车到牢房要走一段很长、很长的暗廊,暗廊破顶,有雪花飘下来,落在他的污发。他突然觉得眼前场景熟悉,回忆起来,竟想到均州的大牢。“也会轮到你的,一定会轮到你!”谢承瑢不相信命,可有时候也不得不相信。他心目中最好的死法,是病死在阿敛怀中;其次,是战死在沙场。他不敢想自己会是死在牢狱中,可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前往牢狱了。我应当算是忠臣吧?谢承瑢想。他赤脚走过污脏不堪的地面,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雪像蝶一样飞下来,停在他的指尖。幸好他把指环丢下了,他现在孑然一身,就算是受了什么罪、什么侮辱,都不要紧。“谢将军,你怎么不走了?”押送他的士卒问。谢承瑢转过脸,长廊外明亮温暖的光吸引着他的视线。他离那片光明已经很远了,而通向光明之路的,是无数个鲜红的脚印。“快些走吧,将军,再停一会儿,也叫我们不好过。”谢承瑢什么都想不到了,他默然良久,又毅然往黑暗而去。五五望断天阙(二)赵敛急匆匆清理完木山平原的战场,根本不得空闲,立刻又赶往延州城。在路途中,他得知谢承瑢被崔伯钧关入大牢,怒不可遏,径直往南路军军营去。雪有些停了,眼前再没有扰人的雪花。赵敛板着脸,一脚踢开面前雪堆,冲到崔伯钧帐前。崔伯钧一早就在等他,笑眼盈盈,春风得意。他朝赵敛抱拳,亲切喊了一声:“二哥。”赵敛上下端量他,直接问:“谢同虚呢?”“你找谢同虚?二哥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崔伯钧笑笑,“犯了罪的人,能在哪儿?”赵敛发怒,伸过去掐住崔伯钧的脖子:“你最好是跟我好好说话。”“我如何不跟二哥好好说话!”崔伯钧被掐得咳嗽,“我是监军,将帅犯错,我应当管。”“犯什么错?”“北路军八万人全军覆没,这事儿,算不算是错?”赵敛推开他:“你好意思说八万人全军覆没,算是谁的错?”“算是谁的错?”崔伯钧的脖子被圈得火辣辣的,他揉了片刻,说,“算是谁的错,不是还在查么?”“还在查你他妈关什么牢房?谢同虚是正经的朝廷官人,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动私刑?”崔伯钧见赵敛说话如此重,自然放低一些:“我怎么会动私刑呢?二哥,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朝廷追究下来,不是好看些么?”赵敛冷冷问:“南路军将军印信,是不是在你这里?你指挥的兵,什么时候怪到谢同虚身上了?”“二哥冤枉我!”崔伯钧再次抱拳,“我手中从未有将军印信,二帅是贺近霖和谢承瑢,我没有资格调兵!”赵敛的耐心快要没了,他把手按在刀柄,骂道:“放你的屁!”“赵将军!”崔伯钧拦住赵敛的手,“官家叫你来,是增兵,不是杀兵!你不要忘了你的职责,也不要越职行事!”赵敛青筋突着,使劲用手把崔伯钧推倒在地。他欲要拔刀,身后代议恒吼道:“阿敛,不要冲动!”长刀连带着刀鞘被扯出,赵敛将刀鞘的尖指着崔伯钧:“谢同虚身上有伤,你找医官给他治。”崔伯钧瞪圆了眼:“我给他治?!”“他还没定罪,就还是朝中官人。听懂了吗?”赵敛见他不答,便用刀鞘击他侧颈,“你不找,我找。叫你的人给我开路,谁拦我,我杀谁。”崔伯钧挨了赵敛一鞘,疼得半边身子麻透了。他没说话,赵敛也不同他说话,二人不欢而散。回了营帐,崔伯钧连站都站不稳,要坐在凳子上缓气。刘宜成就在他的帐中,关切问道:“如何?”“如何?赵敛还是和以前一样混账!”崔伯钧怒骂道,“他当延州是他管的!他有胆子叫医官去给谢承瑢治伤!”刘宜成说:“延州的纪鸿舟、宋稷,和他都有交情。现在谢承瑢没有定罪,不能不治。”“他妈的,难道我只能先留着谢承瑢的命了?”崔伯钧疼得还不能歪头,一说话就更头昏脑胀。榻冷哼,“不要说是赵敛,就算是十个赵敛,也洗脱不了谢承瑢的罪名。”赵敛不识延州,也不好找郎中,还是纪鸿舟替他找来一个。今夜雪停,纪鸿舟披了一件氅衣进门,没来得及掸去寒意,先叫道:“二哥!我已经替你找了一个郎中,马上就带着他去牢里。”二人没有多寒暄,马不停蹄赶去大牢。大牢门口守卫森严,不得随意进出。纪鸿舟说干了嘴,门口狱卒也不准赵敛进门,最多让纪鸿舟和郎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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