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鸣生怕他抖落出什么来:“爸,你冷静一点,小方将军护送我们去西郊基地,一定不会有事的。” 方季德纠正道:“不是将军了,是京畿巡防大队长。” 赵瑜一听巡防两个字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对,巡防营跟着我们呢,林玉赞手下那几个瘪三警察根本不成气候。” 齐诚冽一直紧张地盯着后视镜,生怕不知从哪飞来一发子弹。“两位大人稍安勿躁,前面就是西郊基地了,我父亲已经派人接应我们了。” 齐诚冽也隐隐看见了基地的大门,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多亏小方反应快,现在付启也玩完了,过几天我跟总司令说一声,让你官复原职。” 方季德把车开进军事堡垒,大门缓缓合上。赵鹤鸣轻笑了一声:“齐相,您刚才一直在看后视镜,是怕有人从后面开枪吗?” 齐诚冽没太听明白:“什么开枪……” 坐在副驾驶的赵鹤鸣回过头:“您知道齐凛是怎么死的吗?当时我就坐在您现在坐的位置。” 齐诚冽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赵鹤鸣轻描淡写地复述起当时的情景:“司机突然停车,说车子有故障。”话音刚落,车就慢慢停下了。 “然后司机突然转过头,”方季德转身掏枪扣扳机一气呵成,装了消音器的枪并没发出太大声响,反倒是子弹入肉的声音更明显一些,“齐凛就死了。” 子弹打在了齐诚冽左腹,不会立即毙命但能让人生不如死。“我不会让您这么轻松就死的。”齐凛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低头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啊啊地发出困兽将死的痛吼。 方季德畅通无阻地把车开进了地下,赵鹤鸣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你以为司机真的是那个退役老兵么?那天的司机其实是陆霜明扮的,我男朋友聪明又能干,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不像你那个孬种儿子,和你一样,一害怕就尿裤子。” 赵瑜还没从刚才那声枪响里回过神来:“干嘛还不杀了他,夜长梦多。” 跟在后面的车里有首相的护卫,此时云里雾里地被拦在了地库外面。赵鹤鸣和方季德一起架着齐凛走进军研所的生物实验室:“很多保密文件只能用他的虹膜和指纹解锁,要趁他活着复制取样。” 齐诚冽的喘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他绝望又愤怒地瞪着赵鹤鸣:“你……你这个贱人,是你把我和付启玩得团团转,是你杀了阿凛!” 赵鹤鸣看着科研人员熟练地扫描取样,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我哪有那个本事,是你们坏事干得太多,处处都是破绽。” “取样完毕,是否需要治疗伤者?” 赵鹤鸣摇了摇头:“麻烦给我一支氰化钾。” 齐诚冽开始不可自制地哆嗦起来:“你不能这样,星盟不能同时失去付启和我,经济政治都会崩溃的,总司令也不会放过你,赵鹤鸣你不能……” 赵鹤鸣面不改色地用注射器把剧毒推进了他的血管:“你真以为林玉赞在首相位子上呆了十三年什么都不懂?星盟最不缺的就是青年才俊,你们早该腾腾地方了。” “求求你,我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往日叱咤风云的副相此时涕泪横流,全无往日威风,他脸上的血色很快褪尽,瞳孔开始慢慢扩散,“你这个疯子……” 赵鹤鸣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齐相,晚安,齐凛等你好久了。” 被搡进实验室的赵瑜好像今天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小心翼翼地侧目打量他。赵鹤鸣正低着头洗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赵瑜磕磕巴巴地问:“付启和齐诚冽都死了?咱们……咱们的计划成功了?” 赵鹤鸣点了点头:“多亏了您,要不鹰盟的人也不会把文件给我。” 赵瑜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想到未来隐隐觉得有些兴奋:“太好了,那以后我们赵家……” 赵鹤鸣很快打断了他:“什么赵家,以后没有赵家了爸爸,因为……你也快死了啊。” 赵瑜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什么……” “我给尤金的解药是半成品,头两年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但之后就不能保证了。鹰盟的人不是傻子,也怕我给他们假药,我只能牺牲爸爸获取信任了。” “你给我的药也是半成品?” “当然,”赵鹤鸣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两年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养老院。你猜猜,你死了以后,你养的那个婊子会为你难过么?” “你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赵瑜抬手就要打他,被赵鹤鸣轻而易举地掐住了手腕,“季德麻烦你安置好赵瑜,齐诚冽的尸体运到付宅附近,尽量伪造成狗咬狗两败俱伤的现场。我先去接霜明了。” 终于结束了,赵鹤鸣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开心地笑了。笼罩了他十几年的阴霾终于散去,姐姐很快就能用上阻断剂,那些莫名其妙冤死的亡魂终于可以安息,陆霜明和发小们都性命无虞,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期太多了。 通讯器的铃声打断了赵鹤鸣的思绪:“喂?首相。齐诚冽的尸体我让季德去处理了,我这就去广明宫,小霜的伤没事吧。” “没事,陆霜明想跟你视频。” “好啊,”赵鹤鸣笑着切换到了视频界面,画面中间是一个被吊在架子上的人,左肩处鲜血淋漓,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眉眼。首相托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画面里。 赵鹤鸣瞬间入坠冰窟。 “我在陆霜明体内植入了三颗微型人体炸弹。”赵鹤鸣手脚冰凉地看着工作人员用扫描仪分别在陆霜明左肩、腹部和后颈扫过,三张清晰的人体光片慢慢在他眼前生成。 “林玉赞!”赵鹤鸣咬紧了后槽牙,克制不住地大声喊道,“你别动他!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首相惯常的笑容消失无踪,他姿态强硬地说:“我要齐诚冽的生物样本和剩下的文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绕过我直接和总司令做交易,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 赵鹤鸣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林玉赞,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付启和齐诚冽都死了,我还能帮谁?我要这些东西只是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只是想留条命和陆霜明回去过日子,你有必要这样锱铢必较赶尽杀绝吗!” 首相看向他的眼神有些遗憾:“可能你的确没有别的想法,但我不能再冒一点险。我是民众一票票选出来的首相,我要为所有国民负责。你现在认为自己无心政治,但人都是会变的,付启和齐诚冽年轻时也不像现在这样穷凶极恶。只靠祖父余荫就把星盟搅得天翻地覆的人,搁你你敢留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赵鹤鸣一时无言以对,他没办法把心剖出来给对方看,原来很多时候人是无法自证清白的。 “我要是把文件给你,你真的能放过陆霜明么?”赵鹤鸣听见自己的心跳像失序的鼓点,快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猝死。 首相严肃地点了点头:“陆霜明和我没有过节,反而帮了我不少忙,我也很欣赏他父亲,没必要置他于死地,我想限制的人只有你。” 车子终于开到了广明宫,赵鹤鸣双眼通红地走下车,首相的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上一秒还是刀俎,下一秒就成了鱼肉,赵鹤鸣自嘲地笑了,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黄雀,但其实只是螳螂罢了。 他跟着卫兵走到了地下的密室,一开门果然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陆霜明。强撑了一天的理智终于崩塌,他的心像被一只利爪慢慢撕开,疼得连脚都迈不开。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陆霜明的刘海,一遍又一遍抚摸那张一丝血色也没有的脸。“小霜,我来了……你看看我。” 陆霜明的眼珠转了转,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他,咧开嘴笑了:“小鹤!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哎?”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手脚都被拴住,身上不容忽视的疼痛像针一样扎在他每一寸神经上。 “首相你!”他昏昏沉沉的脑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付启不是已经死了么?难道首相其实和齐诚冽是一头的?不对啊,既然小鹤回来了,那齐诚冽应该已经死了啊。 坐在一旁的林玉赞终于说话了:“好了,开始吧,给我一份文件我就停一颗炸弹。”陆霜明焦躁地晃动着铁链:“你搞什么鬼,不都结束了么?小鹤,别听他的!” 赵鹤鸣揉了揉泛红的眼角,低头把文件传输给首相:“齐诚冽的生物样本。” 首相点了点头,当着赵鹤鸣的面关闭了一个引爆程序。 “鹰盟军事基地的样本我已经给总司令了。这是洲际导弹的设计图。” “好,,小陆哭唧唧的强制爱+腻歪又平凡的普通人生活探视 “星盟新闻为您放送今日要闻。上月16日在人工海东岸发生的恶性袭击事件调查结果已公布,犯罪嫌疑人赵某因私人恩怨在著名企业家付启家中引爆炸弹,致付启和副相齐诚冽当场身亡,嫌疑人已被捕入狱,法院判处赵某无期徒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陆霜明坐在餐馆的角落里埋头喝酒,邻桌的男人看了眼墙上的电视,小声和女伴议论:“这结果也太糊弄事了吧,什么人能在付家装炸弹啊,还私人恩怨,背后肯定有大事。” 女伴对此兴致寥寥,目光在陆霜明脸上逡巡:“管他怎么回事呢,我倒觉得付启死得好,现在oga阻断剂400星元就能预约上。” 这次换成男人不感兴趣了,他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技术跟不上伦理迟早出大问题,政府就不应该管公民的家事,还嫌现在离婚率还不够高么?” 陆霜明听得心浮气躁,结账推开了酒馆的门。远处街角看手机的外卖小哥立马抬头跟上了他,装模作样地打着电话:“很快就到了!还有五分钟!” 陆霜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迎面走向外卖小哥,面无表情地问:“工作辛不辛苦?” “啊?没什么辛苦的,习惯了,请问您……” 陆霜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辛苦,我辛苦。回去告诉林玉赞,请他光明正大地派人跟我,不要每天这样偷偷摸摸的,谢谢。” 便衣从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盯梢对象,也只好摊牌:“他没有恶意,只是怕你因为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没想让我们打扰你。” 陆霜明把通讯器翻出来递给他:“都禁止我用电脑了,我还能做什么?是不是要每天查通讯记录他才放心?你替我转达一声,他那疑心病得治,多思伤肾,别回头王位刚坐两年就驾崩。” 他没有再听便衣的解释,转过身登上了公交车。街上的宣传标语和海报已经全换了,首相的新政和他那张假慈悲的脸充斥着所有角落。 他理所应当地接受了人们的赞美,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四两拨千斤……民众最爱听的故事情节通通被安排在了他身上,而赵鹤鸣连名字都不配被提起。 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很快乘客就只剩几个人了。 陆霜明的头又开始疼,赵鹤鸣这三个字就像生长在脑袋里的刺,只要一想就钻心地痛。 他和赵鹤鸣好像陷入了什么奇怪的诅咒,都拼命地想保护对方,结果却适得其反。 “南麓监狱站到了,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陆霜明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把脸,在赵鹤鸣面前,他总得有个人样。 每月十五号是监狱的探视时间,家属们排着长长的队,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只能和亲人说上十分钟的话,脸上也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陆霜明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坐在等候厅的长椅上,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发现自己咧开嘴比哭还难看。 明明他最擅长笑了啊。 该怎么面对纠缠不休的烈火呢?地铁站遇到的哥哥告诉他,拿起一瓶水当做护盾就不会那么害怕。 “一瓶水我很容易就能找到,但如果面对更恐怖的事,连可以抵御一小会的护盾都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尽量笑着吧,精神胜利法可耻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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