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啊!你叫达尼埃是不?进来!进来!&rdo;
&ldo;我父亲、母亲在等你去喝茶,请你去。&rdo;他是有板有眼的认真,不再多说一句闲话。
&ldo;好,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rdo;
推门走进了这家人的大门,一股不知为什么的沉郁的气氛马上围上来了,空气亦是不新鲜,混合着病人的味道。
我轻轻的往客厅走去,两个长沙发上分别躺着中年的一男一女,奇怪的是,极热的天气,屋里还生着炉火。&ldo;啊!快过来吧!对不起,我们都不能站起来迎接你。&rdo;&ldo;我们姓葛罗,你们是胡特不是?&rdo;我笑着上去跟两个并排躺着的中年男女握握手。
&ldo;请坐,我们早就知道你了,那一阵想请你来帮忙,后来又说不来了,真是遗憾!&rdo;主妇和蔼的说着不太流畅的西班牙文,她说得很慢,脸孔浮肿,一双手也肿得通红的,看了令人震惊。
&ldo;我自己也有点小毛病,所以没有来‐‐而且,当时不知道您病着。&rdo;我笑了笑。
&ldo;现在认识了,请常常来玩,我们可以说没有什么朋友。&rdo;
男主人用毛毯盖着自己,一把轮椅放在沙发旁边,对我粗声粗气的说着。
&ldo;来,喝点茶,彼此是邻居,不要客气。&rdo;主妇吃力的坐了起来,她肿胀得有若怀胎十月的腹部在毯子下露了出来。
这时达尼埃从厨房里推着小车子,上面放满了茶杯、茶壶、糖缸、牛奶、点心和纸餐巾,他将这些东西像一个女孩子似的细心的放在小茶几上。
&ldo;太麻烦达尼埃了。&rdo;我客气的说。
&ldo;那里,你不来,我们也一样要喝下午茶的。&rdo;
男主人不喝茶,在我逗留的短短的四十分钟里,他喝完了大半瓶威士忌,他的醉态并不显著,只是他呼喝着儿子的声音一次比一次粗暴起来。
&ldo;对不起,尼哥拉斯嗓门很大,你第一次来一定不习惯。&rdo;女主人鲁丝有点窘迫的说,又无限怜爱的看了一眼正在忙来忙去的儿子。
&ldo;我先生有时候也会大叫的,鲁丝,请你不要介意。&rdo;我只好这么说,自己也有些窘迫,因为我突然看到尼哥拉斯用力拿叉子往达尼埃丢过去,那时我便站起来告辞了。认识了胡特一家之后,达尼埃常常来叫我,总说去喝茶,我因为看过好几次尼哥拉斯酒后对达尼埃动粗,心中对这个残废的人便不再同情,很不喜欢他。
&ldo;他总是打达尼埃,看了好不舒服。&rdo;我对荷西说着。&ldo;你想想看,十二年坐轮椅,靠着点救济金过日子,太太又生了肝癌,他心情怎么会好。&rdo;
&ldo;就是因为十二年了,我才不同情他。残而不废,他有手、有脑,十二年的时间不能振作起来,老是喝酒打孩子,难道这样叫面对现实吗?&rdo;
&ldo;达尼埃那个孩子也是奇怪,不声不响似的,好似哑巴一样,实在不讨人喜欢,只有鲁丝真了不起,每天都那么和蔼,总是微笑着。&rdo;我又说着。
有一天不巧我们又在市场碰见了达尼埃,双手提满了重沉沉的食物要去搭公共汽车,荷西按按喇叭将他叫过来。&ldo;一起回去,上来啊!&rdo;
达尼埃将大包小包丢进车内来,一罐奶油掉了出来。&ldo;啊,买了奶油,谁做蛋糕?妈妈起不来嘛!&rdo;我顺口问着。
&ldo;妈妈爱吃,我做。&rdo;总是简单得再不能短的回答。&ldo;你会做蛋糕?&rdo;
他骄傲的点点头,突然笑了一下,大概是看见了我脸上不敢相信的表情吧。
&ldo;你哪来的时间?功课多不多?&rdo;
&ldo;功课在学校休息吃饭时间做。&rdo;他轻轻的说。&ldo;真是不怕麻烦,做奶油蛋糕好讨厌的。&rdo;我啧啧的摇着头。
&ldo;妈妈爱吃,要做。&rdo;他近乎固执的又说了一次。&ldo;你告诉妈妈,以后她爱吃什么,我去做,你有时间跟荷西去玩玩吧,我不能天天来,可是有事可以帮忙。&rdo;&ldo;谢谢!&rdo;达尼埃又笑了笑。我呆望着他一头乱发,心里想着,如果我早早结婚,大概也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吧!那天晚上达尼埃送来了四分之一的蛋糕。
&ldo;很好。不得了,达尼埃,你真能干。&rdo;我尝了一小块,从心里称赞起他来。
&ldo;我还会做水果派,下次再做给你们吃,&rdo;他喜得脸都红了,话也多了起来。
过了一阵,达尼埃又送了一小篮鸡蛋来。
&ldo;我们自己养的鸡生的,母亲叫我拿来。&rdo;
&ldo;你还养鸡?&rdo;我们叫了起来。
&ldo;在地下室,妈妈喜欢养,我就养。&rdo;
&ldo;达尼埃,工作不是太多了吗?一只狗,十三只猫,一群鸡,一个花园,都是你在管。&rdo;
&ldo;妈妈喜欢。&rdo;他的口头语又出来了。
&ldo;妈妈要看花。&rdo;他又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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