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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第1页）

&ldo;这地方儿还是富威带我们来的‐‐都告我们说了，笑得了不得！&rdo;贾富春笑道，&ldo;您这次是绸缎茶商大老板，住上房东屋，我和富敏富清富华四个住西屋。刘‐‐毛先儿住东厢尽南亮灯的那间破房子‐‐没法子，这是身分儿不同嘛，待会儿请毛先儿到正屋，咱们请他打卦测字儿……就怕有外路子客请他算命，那就得等一等了。&rdo;&ldo;叫富扬挡客。&rdo;黄天霸冷冷说道：&ldo;就说金龟子叫走了‐‐咱们正屋里说话。&rdo;

于是一行五人都进了上房，待店中伙计打来洗脚水，各人泡脚儿洗着。廖富华笑道：&ldo;这太不方便了，要在石头城那边，从店主到伙计都是富名的徒子徒孙，起居说话是多么方便！&rdo;黄天霸道：&ldo;我让富英教训这两个稔儿，也为这个意思。富威在这里是金盆洗手，并没有跌份儿。现在要把盘子拾起来‐‐我们办这么大事，连个小店都把握不住，处处防人耳目，那还成事？富春‐‐去瞧瞧毛先儿，别教他在金龟子那里等了，我料着富英已经得手了。&rdo;师徒们正说着话，只见梁富云笑嘻嘻踅进来，忙着给黄天霸磕头时，黄天霸笑道：&ldo;咱爷们私地里用不着这一套，你给燕爷行礼是正经。&rdo;

燕人云自石头城外下船便一直闷闷的，仿佛心思很重。黄天霸师徒说话，他也无从置喙，只见那两个ji女，&lso;镖打黄天霸&rdo;时，脸上才略带笑容。此时早已擦了脚，见梁富云要行礼，忙双手扶起，说道：&ldo;入门休问荣枯事，但见容颜便得知‐‐怎么得手的？神打、穴打、跌打还是药打？&rdo;

&ldo;使的药打，省事些儿。&rdo;梁富云笑嘻嘻地说道：&ldo;我估着他们也就来了，我得避一避‐‐三哥跟他玩玩我再出来。&rdo;说着已听院门外脚步杂沓，他便闪身进了东屋。

果然一时间高富英一脸肃穆进来，后头还跟着洪三和金龟子。燕入云原是堂堂正正的直隶武林世家，只为在保定府与&ldo;一枝花&rdo;同在义合楼营救为恶霸欺占的女子雷剑，心中结下了一段化解不开的情缘，甘心拜入了白莲教。黄天霸手下十三太保，却是一群道地流涉江浙的地棍，称霸一方的豪雄乃至痞子丐儿流氓无所不有。什么&ldo;穴打&rdo;&ldo;神打&rdo;&rdo;遁功&rdo;放虎捉虎之类下九流的玩艺都能来几乎。平日闲谈&ldo;药打&rdo;，也只听个名头，今儿亲见，燕入云倒觉好奇的。灯下打量洪金二人时，却也不见有什么异样，只洪三脸上略带迷惘之色。金龟子黑沉个脸，扫了满屋人一眼，说道：&ldo;啥子名堂？摆这玄虚给老子看！&rdo;

&ldo;三哥，&rdo;高富英没有理会金龟子的话，却转脸问燕入云身边的蔡富清：&ldo;你来看看这两个人。他两个在那里玩婊子我就留心，像煞是中了绵阴掌‐‐&rdo;一边说，用指头点着金龟子的脸：&ldo;您瞧这印堂、桃红里带了暗煞，还有四白穴，您瞧您瞧‐‐这里睛明穴，还有人中穴……&rdo;

金龟子被他捣得发怔，直眨巴眼睛，见他将自己木偶似的撮弄，洪三也眼瞪得溜儿圆，狐疑地看着他的脸，摸额头试下巴地在自己身上找病，愣了一会儿，立着眼骂道：&ldo;格操姥姥的，哄我到这里来，涮我的开心！哪里来的野倥子，你他妈敢情是个疯子！&rdo;

&ldo;叫他们走吧。&rdo;蔡富清一脸笃定跷足而坐，摆着腿对高富英道：&ldo;我看不了他们的病，再说，我手里也没有药‐‐我们巴巴地等着要吃酒高兴，你带两个死人来搅场儿。&rdo;&ldo;这种江湖卖药把戏我见得多了！&rdo;金龟子冷笑一声说道：&ldo;老子是跑遍五湖码头，三刀六洞扎得起，煎饼锅子坐得起的人，敢拿我涮场子‐‐洪三儿，甭听他胡说八道。咱们走，明天带算盘来。&rdo;说罢转身便走。

洪三迟疑地转过身，刚迈了一步，忽然惊呼一声：&ldo;老金，邪门儿！我右腿发木，抬不起来了！&rdo;金龟子还没迈门槛，听他一惊一乍，下意识地顿了顿脚，也觉右腿有点凉浸浸的木麻上来，却还能活动，心里也犯嘀咕，嘴巴却仍硬挺，说道：&ldo;我一点事也没‐‐你是叫他们镇住神了‐‐这一套我也玩过！&rdo;

&ldo;老五你不该带他们来。&rdo;蔡富清道：&ldo;这必定是老六，不知这两个畜牲哪里得罪了他，就下了绵掌‐‐找两个店伙计，赶紧送他们走！他们是这里的舵把子，不明不白撂倒这里，我们正经生意人，招惹不起！&rdo;

金龟子这下子似乎也有点慌神，蹲身按了按小腿，又捏脚面，只觉得小腿发凉，脚面已木得全无知觉，这一惊非同小可，遂转身对众人一揖，说道：&ldo;各位老大来到贱方一地，就是我们财神，兄弟岂敢有得罪之心？言语不谨无意冒撞之处，老大五湖四海之量，定能鉴谅‐‐只是兄弟见识鄙浅，真的不知道世上有绵阴掌这等功夫。有罪有罪！&rdo;

&ldo;不知道，所以你就小看？&rdo;黄天霸倒也赏识这瘦金龟子硬气，心里暗笑，口中叹息一声对蔡富清道：&ldo;老三，给他们看看吧‐‐老六也真是的，招惹这些是非！&rdo;

蔡富清满不情愿地答应一声，用不可置疑的口吻对金龟子和洪三说道：&ldo;把衣服脱掉，只留一条短裤，脱净了脱净了！‐‐不是师父的话，老六那脾气，我也不敢得罪，算你们寻到了真佛！&rdo;洪金二人腿上麻木不仁，心头惊慌，惶惶灯烛下各自脱得赤条条的。几个太保一边看着，一个肥若壮猪，胸前黑毛蓬乱，一个瘦骨伶丁，像个干猴，都是肚里不住暗笑。

&ldo;站好！不要运功！&rdo;

&ldo;是……&rdo;

&ldo;看着我，东张西望什么？！&rdo;

&ldo;是……&rdo;

蔡富清却不近前去，端起桌上一碗茶，离那二人约许五步之遥，突然左右脚齐顿&ldo;嗬啊‐‐&rdo;大吼一声，右掌虚空一个白鹤亮翅，在茶碗上空虚绕三圈，自腰功带以上，只见一个气包周身运来运去，脸涨得喷了猪血一般，箕张右掌向二人凭空推去，众人不禁一阵低声惊呼：洪三和金龟子双辱期门穴当中，竟各自显现出一个殷红色的掌印！金龟于和洪三看得清慡，顿时唬得面无人色。燕入云也自心下骇然，指着问道：&ldo;老板，这就是绵阴掌？&rdo;

&ldo;不错，这是绵阴掌。&rdo;黄天霸不动声色地说道：&ldo;是山东端木世家独门绝学、老六偷来的功夫。为这件事我三次登端木门，送了千金重礼，承认只戏不打不传，才算饶他一命。你们定是口不关风，说什么歪派话惹恼了他。不妨的，他只是惩戒你们，不会要你们命的。&rdo;

金龟子和洪三这才知道黄天霸是&ldo;老六&rdo;的师傅，双膝一软齐跪了下去，只情一个劲叩头，求告&ldo;那就请大师父金面，让六爷赶紧救治……这会子膝盖下头都没有知觉了……&rdo;

&ldo;你们方才说&lso;明天&rso;来。&rdo;蔡富清板着脸道：&ldo;不是老五好心，你们还有&lso;明天&rso;？&rdo;他摆步儿踱着，像私塾老先生给学生讲书，缓缓说道：&ldo;绵阴掌不传江湖已经一百三十年了，是端木一家的独秘。这种掌可怕之处，击人不用挨身，五丈以内都可施用。中掌之人也无大痛苦，只四肢百骸麻木如同中风无药可医。最教人不堪忍受的，是到最后形同死人，唯有耳聪心明‐‐你们想想，你其实没有死，听着家人商议料理你的丧事、何日出殡、几时请和尚道士超度、什么时辰火化‐‐活&lso;死人&rso;目不能瞬，口不能张听着，是个甚么滋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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