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回去时,已经很晚,村里人大多已经闭灯睡了。张三小一家四口都睡熟了,张三小的呼噜声隔着三间房都能听到。
他躺在床上,翻着带来的资料,可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体内汹涌着波涛,强烈的拍打着他的心。他无法平静,他急切的需要一个人和他说话。他从背包里翻出备用手机打开,原始窄小的屏幕上有李东耀最新发来的短信:&ldo;我以金主的身份的命令你,以后不准乱挂我电话。&rdo;
他看着短信笑了半天,最后按了&ldo;2&rdo;。
电话响了八声后被接通。
&ldo;要是我真遇到点什么事,你这么慢,我估计已经死了!&rdo;张炀委屈的表达不满。
&ldo;祖宗,现在是美国时间十点半,我刚刚在开会。&rdo;李东耀解释。
&ldo;那,你去开会吧。&rdo;张炀故意说,他知道李东耀不会去的。
&ldo;你怎么啦?&rdo;李东耀直接问道。
张炀陷入沉默,明明胸口堵着很多话。
&ldo;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rdo;李东耀换了个安静的地方,电话里听不到杂声了。
&ldo;现在,你那边应该是晚上吧。怎么,睡不着?&rdo;李东耀的声音在电话里特别好听,低沉舒缓,带点磁性,有一点abc的小口音。
&ldo;李东耀‐‐&rdo;张炀慢慢喊他全名。
&ldo;嗯,我听着呢。&rdo;李东耀温柔的应。
&ldo;我跟我姐关系一直不好,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没什么话说,见面也很客套。我给她买房,她都不想要。&rdo;张炀沉默半晌后,才开口。
李东耀不知道张炀为何此时说起他的姐姐,没有打断他,继续耐心的听着。
&ldo;今天我给我姐发微信了,跟她道歉了,说对不起。她说,以前的事不怪我。&rdo;再回想张黎的那番话,张炀哽咽了,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他停下来,捂住嘴,不想让李东耀听出他的情绪。
可是已经晚了。李东耀听到的哽咽,听到他因为哽咽起伏不定的呼吸,听到他难过的抽气声。他的胸口好像被人慢慢扎进一把刀,疼痛从皮肤扩散到五脏六腑。
&ldo;我一直在找姐姐突然不喜欢我的原因,我找了很久很久,从小找到大,都没有找到。我知道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才会那样,可是我找不到哪里做错了。&rdo;张炀好不容易压下的哽咽,再次袭击他。他不得不停下。
李东耀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着,等待他的平复。
&ldo;原来真的是我做错了,我不仅做错了,还逃避了,我甚至还他妈的失忆了!&rdo;张炀已经哭了。
李东耀听到他压抑的哭声,他猜他一定死命的捂着嘴,好不让自己哭出声。他喊他:&ldo;张炀,炀炀。&rdo;一遍又一遍,轻声的,温柔的,带着他的感同身受,带着他说不出口的心疼。
在他的呼唤下,张炀渐渐止住了哭声。他问他:&ldo;原来人真的会选择性失忆的,记住好的,忘掉不好的,自欺欺人的活着,你说可笑不可笑?&rdo;
李东耀深吸一口气,郑重肯定的回答他:&ldo;不可笑,一点都不可笑!&rdo;
&ldo;是吗?&rdo;张炀轻声反问。
&ldo;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不好的东西,谁都不想要。坏的记忆也是。人的一生很短,快乐的事情也不多。为什么一定要留下那些不好的东西不放?你忘掉了那些不好的记忆,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你不是为了逃避,是为了自保。一个想要自保的人,一点都不可笑。&rdo;李东耀很想补完后面的话:&ldo;不止不可笑,还让我很心疼。&rdo;可是他不敢说完,他怕他说完了,张炀会马上挂电话。他可是属刺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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