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是他想错了,并非是明维心思不纯地利用手段,才让他偶尔生出恻隐之心来。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即便明维不再朝他露出可怜失落的情绪,陆封州竟然也会破天荒地想对他心软。 一如眼下的此刻。 车开向长进 明维装模作样找手机的时候,陆封州从店门外跨了进来,将他的手机放在前台上。看见陆封州出现在这里,他面上似有怔愣,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很久,才终于伸出手去拿。 “谢谢。”向陆封州道谢时,他甚至都没有刻意抬眼去看对方。 “快点。”陆封州言简意赅地催促。 明维闻言,指尖顿在微信的付款页面,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仿佛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陆封州缓缓垂眸对上他的眼睛,“看我干嘛?付款密码长在我脸上?” 冰激凌店里也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明维速度很快地付完钱,接过冰激凌跟着陆封州往店外走。 陆封州人高腿长,脚下步子也迈得快,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等他的打算。明维举着冰激凌快步追上去,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地问:“陆总不生气了?” 话音落地,就见陆封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反客为主地审问他:“你为什么对明晨星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明维举着冰激凌站在他面前,人还没有开口说话,脸上的神色就先变得黯然低落起来。 陆封州神色不动地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冰激凌再不吃就化掉了。” 明维听他的话,站在路边低头吃冰激凌。他仍旧没有回答对方的话,陆封州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你在会所里上了多久的班?” “几个月。”不明白他这样问的用意,压下心底的轻微疑惑,明维从冰激凌前抬起头来,语气含糊地回答。 未料陆封州是想敲打他,声音听上去低沉而严肃:“你在会所里工作这么久,难道还学不会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明维当即就垮下脸来,下垂的眼尾染上明晃晃的委屈情绪,望着陆封州轻声开口:“既然陆总的气还没有消,又回来找我做什么?” 陆封州的目光从他脸上绕过一圈,最后停留在他下垂拉长的眼尾,情绪难以捉摸地出声问:“你在跟我生气?” 听出对方话中隐约浮动的居高临下的意味,明维登时面露哑然。 陆封州那些不浮于表面的心思与想法,其实也并不是每一次,都是难以琢磨的。至少眼下这个时刻,明维就避无可避地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显然对陆封州来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会所服务生,如今能够留在陆封州身边,也只是托了那纸合同的福。 说得好听点,他现在是陆封州的枕边人,说得不好听,陆封州甚至都没有给过他能上台面的身份。他在陆封州眼里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对方在闲暇时光里的消遣对象。 所谓的消遣对象,大概在陆封州看来,虽然可以是他,但却不一定非得是他。对陆封州来说,从来就是有他没他都一样。 即便他没有选择偷偷回国,陆封州的生活里没了他,大概也还会有第二个会所服务生,亦或是第二个小明星出现。 所以既然什么身份都没有,对陆封州来说他什么都不是,又是哪里来的底气去和对方生气。 他想,陆封州话里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短短几秒时间内,明维已经冷静而理智地想通这些道理,并且在陆封州的问话中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倒也不能说是妄自菲薄,明维只是时刻都在心中提醒自己,需要认清自己与陆封州这段全靠合同维系的关系。 陆封州对他没有感情,他却贪心地想要陆封州全部的感情。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无法再从平等的出发。 明维从一开始,就已经处在了更为弱势的位置。而他心知肚明,两人这样的关系里,最忌讳的就是他对陆封州心生妄想。 一旦他在陆封州给出的任何错觉里,对陆封州生出脱离现实的妄想来,他和陆封州的这段关系大概就完了。 最初的失落过后,明维甚至有点感谢陆封州,用这样亲疏有别与居高临下的语气,及时将他在沉沦的边缘叫醒了过来。 在花店的橱窗玻璃里看到陆封州的车时,短短的一瞬时间里,心底喷涌而出的浓浓喜悦,是无法用言语细致描述出来的。而他也差点淹没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在陆封州面前高兴得失掉了理智与分寸。 捋清所有的思绪,明维很快就重新调整好心态,抬起头直直地迎上陆封州的视线。 “我怎么会生哥哥的气?只要哥哥不生我的气,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甚至是带有笑意的。 如同此前的所有纷争与不快皆已经翻篇,明维摆出若无其事的轻松神情来。 陆封州却慢慢皱起眉头来,似是不打算就此翻篇。 知道明维的变脸功夫厉害,却不知道他从委屈到放松,速度也能这样快。陆封州垂眸定定地审视他片刻,像是想要从他脸上得到确认,他是否是真的已经将这件事翻篇。 半晌未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来,陆封州若有所思地转开目光,想到了明维此前驻足的那家花店。 从这里返回花店里买花,不需要花上太多时间与精力。这样一点小小的甜头,也不是不能给。思及到此,陆封州冷不丁地开口问:“你刚刚站在花店的橱窗外看什么?” 明维自然是不可能对他说实话,他此刻的心思也不在花店上,最后含混不清地回答道:“在看店里的花。” “什么花?”陆封州耐着性子问。 明维心中略感诧异,一时想不通他这样问的意图,迟疑地望着他没说话。 陆封州耐心有限,凭记忆中看过的画面随意猜测:“玫瑰?还是向日葵?” 明维犹豫一秒,还是谨慎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陆封州眉毛稍许不满地抬起,还要开口说什么话,手机铃声倏地从耳边响了起来。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备注,他没有马上接,而是拿着手机淡淡吩咐明维道:“你先上车。” 明维什么都没有说,听话地绕过他朝路边走去。从他身侧擦过去时,明维没有回头,耳朵里却听得清楚明晰。 陆封州站在原地接起电话,嗓音低沉地朝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声星星。 脚下步伐微不可见地滞了滞,明维最后还是无事人一般走向停在马路边的车。 明维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玻璃看陆封州停留在车外,和明晨星打了大约两分钟的电话。陆封州说的话他可以自我调解,目睹晨星与陆封州两人间的亲近,他却无法再做到良好的自我调解。 心底犹如堵着沉甸甸的石块,他坐在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车内,短时间内有些呼吸不过来。 数着心中默念的读秒,看手机上的时间走过漫长而又煎熬的两分钟,陆封州终于结束通话走了过来。 此前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只能看见陆封州嘴唇张张合合,却无法听到他与明晨星的对话内容,明维心中是渴望知道的。而等陆封州弯腰坐入车内,自己可以近距离地开口询问时,他又陷入了逃避与退缩的境遇里。 不敢问,也不再想问。 陆封州发动车子驶出这条街道,很快就回到了原本的直行路线上。被那通临时打进的电话中断对话,对方没有再问起他花店的事,明维同样也没有再主动去提起。 大约和明晨星的那通电话比起来,他在花店橱窗外看的花,自然而然地也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陆封州不再感兴趣,也是事情发展到最后的必然结果。 两人有二十分钟没有说话,直到辨认出行驶路线的不对劲,明维才终于率先打破车内的沉寂问:“现在要去哪里?” “马上就到了。”没有明说要去哪里,陆封州话语简短。 明维在他的尾音里,将目光投向车窗外树木葱郁的街道,心中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他的直觉没有错,陆封州把他带去了常去的那家咖啡店—— 对方的开车路线与四年前如出一辙,唯独不同的是,那年明维坐的是车后座,如今他却坐在陆封州的副驾驶上。 记忆中四年前漫天霞光与落日余晖交织的画面,渐渐和眼前视野中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从前留存心底的美好回忆,在明晨星出现后已然变为不愿面对的陈年往事。 车在店外路旁停稳的那一刻,明维甚至不愿意将脸转向车窗外。 害怕现实彻底复制四年前的那个傍晚,转过头去就能看见坐在店内靠窗的位置,点好咖啡与蛋糕等待陆封州出现的明晨星。更是害怕前来赴约的陆封州,一如四年前那样只是顺路捎上他,留他坐在车内像个走不进对方世界的局外人。 明维背脊僵直地坐在副驾驶里没有动。 陆封州也没有叫他下车,将他单独留在车内,自己下车走进了咖啡店内。 明维没有丝毫松气的感觉,反倒愈发地如坐针毡起来。假如陆封州真的来咖啡店里见明晨星,那么他还是像四年前那样静悄悄地躲在车里,与当年的自己比起来,属实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他看不上这样的自己。 四年后费尽心思偷偷回国,他不想再得到四年前那样的结局。不再有任何犹豫,明维神色冷静地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陆封州背对咖啡店门的方向,站在前台那边扫码结账。明维进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店员将黑森林蛋糕包了起来。 他条件反射性地转头,看向店内落地窗边的座位—— 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坐任何人。 紧绷的神经就在这样毫无预兆的情境下,突然变得松弛起来。眼尾扫见陆封州拎着纸袋朝自己走过来,他站立在原地没有动,压抑复杂情绪的目光笔直地投向对方。 “下车干嘛?”陆封州提着纸袋停在他面前,面色淡然地出声询问。 没有回答他的话,明维的余光克制不住地掠过在他手中的纸袋。 几乎是立刻就清晰地认知到,袋子里面装着明晨星最爱的黑森林,明维心中如同盛有巨大的海浪翻涌。前赴后继的浪潮重重拍上他的心脏,将他的心脏拍得发胀难受,犹如春日半生未熟的青杏般,又酸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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