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将军,我总觉得这路上不对劲儿?&rdo;一个小校凑上前来,低声提醒。自从过了内乡,河上就没见到一艘白棚货船。宽阔的河面空空荡荡,除了几十艘吃水线压得很深的粮船外,连渔夫的扁舟没看不见。
&ldo;别乱说话,那些山寨什么斤两,你自己还不清楚!&rdo;王复顺大声给弟兄们打气。沿河盘踞着几个匪,但那些土匪实力都不强,两千护粮兵足以逐个踏平他们的山寨,按道理,贼人胆子再大,也不会冲上来找官军送死。
&ldo;倒也是!&rdo;小校想了想,说道。眼睛瞟向白花花的水面,依然觉得心里糁得慌。
&ldo;咕、咕、咕&rdo;几声野斑鸠的叫声打破了河道的宁静,逆着船队前进的方向,几双翅膀呼啦啦飞上了天。
&ldo;这地儿本来就荒凉,看这鸟肥的!&rdo;王复顺耸耸肩膀,指着天空点评。鸟长得肥,说明附近没有人家。没有人家,则意味着土匪也不经常光顾这一带。
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呼啦拉,芦苇丛中又飞起一群不知名的水鸟,慌乱的翅膀掠过河岸,遮断了士兵们头顶上的阳光。紧跟着,无数大小船只从芦苇荡里窜了出来,渔船、货船、独木舟、苇子船,密麻麻拦住了河面。
&ldo;靠岸结阵!&rdo;王复顺大声命令,声音瞬间变了调。
晒得昏昏沉沉的士兵们抄起刀枪,沿河摆开防守阵势。脚步没等立稳,忽然听到一声炮响,两个以重甲步兵打头的千人队,沿着河岸呈楔形压了下来。
楔形阵后,百余名弓箭手挽起强弓,冲着结阵的新附军就是一波箭雨。刹那间,猝不及防的新附军就被打懵了,前拥后挤,乱做一团。很多人甚至没等与敌军交手,就被自己人挤到了河里。
茂密的芦苇丛中涌出百余名水鬼,拉手的拉手,扯脚的扯脚,顷刻间,落入的士兵就不见了踪影。
&ldo;芦苇里有人埋伏!&rdo;士兵们惊恐地叫道。实在不敢相信,在水鸟的翅膀下,居然有人能藏得住身。
&ldo;山上,山上!&rdo;几十名士兵哭喊。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十几名身穿锁甲的将领高高地扯起一面战旗。一道长城,一弯晓月。
那是破虏军特有的战旗,再一次从江南插到了江北。
指南录第八卷宿命第四章华夏(五)
仅仅半个时辰,马镫山各寨豪杰们就杀散了先前他们不敢轻易招惹的官军。大刀、长枪、弓箭,各种缴获来的军械堆了一河滩。泥洼中,还有丧了胆的新附军士兵,哭着喊着请求饶恕。
&ldo;这票买卖干大了,亏了宋军师计策妙。今晚回去,咱们摆流水宴,挨个给军师敬酒!&rdo;望着河道内一船船散发着香味的粮食,老当家宋九乐得下巴几乎掉进了水里。
&ldo;是老当家布置得当。那些俘虏还是放了吧,杀了他们坏大伙的名头!&rdo;宋清浊看了一眼围在河滩边磨刀霍霍的众响马,不忍地劝道。
&ldo;那是,咱现在是仁义之师,不能给文丞相脸上抹黑!&rdo;宋九笑着捋了捋被血染得通红得胡子,对着身边几个寨主吩咐,&ldo;问问那帮兔崽子,愿意留下来入伙的一律欢迎加入,不愿意入伙的,脱下铠甲,自管走。爷们随时欢迎他们回来寻仇!&rdo;
几个寨主平素被宋九说话的语气弄得一愣,他们本与宋九互不统属,大伙此番只是临时聚在一起做&ldo;活&rdo;,事了后各回各寨。可今天看宋九如今这模样,分明把众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属下。
&ldo;快去啊,楞着干什么?难道看船上粮食多,唬花了眼不成!&rdo;宋九向宋清浊身边一站,狐假虎威地喝道。
&ldo;尊令!&rdo;周子玉拱了拱手,先跑了下去。以前各山寨各自为战的时候,可没揽过这么大的买卖。有第一次,今后就有第二饮。与其看着大伙为头把交椅起争执,不如趁着文丞相的使节在,把名分先定下来。
&ldo;是,得令了!&rdo;其他几个寨主学着戏台上看来的姿势,叉手施礼。心中暗自骂道:&ldo;今天看在外人面上,不和你老东西计较。你们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老子把自己该分那一分粮食领到手,拍屁股回家当富豪去!谁跟你继续干掉脑袋的勾当!
以往山贼们做&ldo;买卖&rdo;,对俘虏要么视作肉票等其家人来赎,要么一刀剁了了事。马镫山各寨穷,自己的粮食还不够吃,没理由养活一伙潜在的不安定分子。但现在有了足够的粮食,扩充实力就成了寨主们不约而同的想法。被俘的新附军将士足有一千多人,在各寨主的&ldo;好言相劝&rdo;下,一个不落地都&ldo;主动&rdo;入了伙,与老寨丁们掩埋了死者,抬起了伤号,押着粮船,浩浩荡荡地向老营走。
守在各寨老营的妇孺门早就得了信儿,船一靠岸,立刻端着口袋、簸萁、大斗小升蜂拥而上。一时间,马镫山前狭窄的河滩挤了个满满,后面还有性子急的,干脆跳进水里向粮船边游。
&ldo;这么多人,要是都归拢在我的寨子里……,然后把眼前这个王爷维护好了,文大人说将来谁人多,谁能打谁做官。俺宋家……,唉,赵大人早来几年就好了,小五子不会饿死,全家就他长得有官人模样!&rdo;宋九爷自顾坐着白日梦,浑然不见百姓们己经为了分粮的先后次序开始动拳头。
&ldo;老当家,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人命。要是元军趁乱来袭,咱们肯定吃大亏!&rdo;宋清浊轻轻拉了拉老宋九的胳膊,低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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