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瑄蓦然回头,深邃瞳眸里映出夭七的身影,他全首全尾站在那儿安静地注视曲瑄,曲瑄有些不可置信,想用力眨一下眼睛以此来确定这是不是幻觉。眼皮子却始终没有放下,怕一眨眼站在面前的人就不见了,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头,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刺痛感让他感觉到了真实。费力咽下一口带着铁腥味的唾沫,曲瑄不管不顾冲了过去,来到夭七跟前一把将他抱住。他将夭七死死揉进怀里,脖子贴着脖子,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和跳动的脉搏,他浑身的血液才真正开始流动、回暖。是她,真的是她……太好了,她没事。这不比某人听话曲瑄那么用力地抱住他,夭七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但他没有提醒曲瑄撒手放开自己,而是茫然眨眨眼。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大概知道曲瑄为何这么反常了,夭七抿抿唇,唇角带起一丝纵容意味的笑。只不过刚抬起手臂准备给曲瑄一个大大的回抱,曲瑄却突然放开了他,按住他的两只胳膊脱离怀抱。“……”面对曲瑄夭七又一次眨眨眼,暗骂对方不解风情。“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连串的问题从嘴巴里冒出,曲瑄的目光从夭七头顶向下一路看到底,左边看了看右边,手心手背,甚至撩起袖子看看手臂有没有带伤。大手一翻将夭七翻了个面,从后面又看了一遍,若夭夭姑娘跟他一样是个带把的男人,他恨不得直接扒了来检查。夭七莫名其妙被他扒来扒去,抬手把着他的小臂制止了曲瑄接下来的动作:“好了,我没有受伤也没有不舒服,别操心了,我一点儿事也没有。”曲瑄还是不放心,摊开手掌露出带血的足链:“可是这个……”夭七瞥一眼:“扣环松了才掉的,上面的血才不是我的。”曲瑄总算能放心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曲瑄呼吸舒畅心跳平缓,卸下担忧一身轻松。夭七拂开曲瑄放着足链的手掌,分外嫌弃:“咦,脏死了,把它扔了吧。”曲瑄不太想:“这东西不便宜,扔了怪可惜的。”“随便你,反正我不要了。”简单擦擦上面的血迹,曲瑄还真当着夭七的面把足链收好,问夭七:“你去哪了?”差点儿因为没找到他情绪失控。夭七道:“当然是找你去了。”“倒是你,”夭七和缓的语气里多了少许抱怨,“不是叫你呆在原地乖乖等我吗?结果等我回去你人就不见了,让我好找。”说完话他眼神也变得委屈起来,颇有一副被曲瑄主动抛弃的可怜人模样。曲瑄:“……”倒成了他的不是。他没想就这话题跟夭七争辩,管谁在理,反正到时候理亏的一定是自己。曲瑄让道,露出地上的两具尸首,说:“他们死了。”夭七歪头顺着看过去,波澜不惊:“真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和他话相符的怜惜,还接了句:“死有余辜。”曲瑄的心思也根本不在这儿,敷衍点头认同这句话,确认夭七安全放下心后该考虑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他拉过夭七神情肃然道:“但是二人死状过于诡异,实在蹊跷,夭夭姑娘可曾看到过什么?”“有啊,”夭七攥住他的衣襟往自己目前一带,拉近和曲瑄的距离,就差直白贴到曲瑄胸口,戏谑道,“我看到有个小书生在叫我,因为担心我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看得我可心疼了,还真是感人呐。”曲瑄面色一红,别开脸拒不承认:“谁……谁掉眼泪了,我没有。”夭七改成双手勾住曲瑄的脖子,挂在对方身上,附和说:“是,你没有,你只是‘快’掉眼泪了。”故意把那个“快”字咬的很重。这次曲瑄没有像以前那般焦急推开他,而是伸手虚揽着夭七的腰,夭七的腰过于纤细,一只手就能全部揽住。实在是太细了。曲瑄惊叹于此,夭七也在得到曲瑄回抱的瞬间惊讶的同时又感觉新奇,于是又贴近几分完全躺到他怀里。夭七素来就不是个本分老实的人,管现在什么情况,这么好的机会怎可放过,别说不远方向躺着几具死状惨烈的尸首,哪怕是躺在他们脚底也坏不了夭七的好兴致。按了按曲瑄的后脖颈,夭七红唇凑近主动献上自己的吻,却在即将接触到的一刹那,曲瑄的手突然横了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及时制止住将要发生的香艳事。夭七:“……???”瞬间黑脸。夭七的吻没有吻在他唇瓣上,却实打实印在他的手心,手心处湿热触感分明,嫩滑到好似真的已经吻上了对方,湿热的呼吸扑打在虎口位置,曲瑄心下一动,眸光也跟着暗了暗。心动是真,退缩认怂也是真。看到夭七看着自己那幽怨目光,曲瑄心虚撇开,岔开话题不自然开口:“当时发生了何事?”给抱不给亲夭七恨的直磨牙,无情拍开曲瑄的手退回去,冲曲瑄翻了个白眼,说:“我看到了一双红色眼睛。”曲瑄追问:“然后呢?”“然后他们死了,”夭七敷衍回答,“然后就没有然后。”曲瑄:“……”他很想问个彻底,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但瞥见夭七神色,知道这会儿人家正在发火的边缘,于是识趣闭嘴果断翻篇。再问下去夭夭姑娘还不知道会怎么呛他。曲瑄摸摸鼻子,声音都小了:“不知道马还在不在,若是马被吓跑出这片竹林都成麻烦,更别说怎么回去。”夭七瞅曲瑄一眼,抄近路往回走,曲瑄赶忙追上夭七的脚步乖巧跟在后面,闭紧嘴巴一句话不敢说。他们回到原地,看见马儿正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玩,蹄子不抵爪子,土没刨出来多少,脚下的泥土倒是被它踩紧实了。听到声响,马脑袋在空中停了一瞬警觉竖耳,看到是夭七回来时马儿主动跑到夭七跟前,低下脖子让夭七摸摸头。“居然还在?!”曲瑄吃惊,大部分马的胆子都不算大,因为受到惊吓而跑丢是常有的事,这马不仅没丢还知道等他们回来,实属难得。莫非也是开了灵智的?不等他探寻一二,就听摸马的夭七夸马的同时还不忘来一句:“真乖,这不比某人听话。”曲瑄:“……”夭七上马:“还愣着干嘛,上来啊,难不成你觉得竹林风景不错想留下来睡一晚?”“……没有。”曲瑄摇摇头,努力忽略腿上的疼痛,憋着一口气翻上马。刚坐稳曲瑄似乎感应到什么,凑到夭七脖颈,狐疑:“你身上……”是妖气。只不过这妖气很淡薄,就好像只是与妖物擦肩而过时被迫沾染上的,能轻易散在徐风里。粗重呼吸扫过那一片皮肤,吹来一阵痒意,夭七禁不住缩了缩脖子,气还没消呢。“我身上?”夭七不悦皱眉,“我身上怎么了?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了让你好好看看?”曲瑄一噎,恨不得拿针把嘴缝得严严实实,大气都不敢喘。他轻声说了句“坐稳”,然后不带丁点儿犹豫赶紧驾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几人的身影逐渐远去隐匿在林中,竹林恢复到该有的宁静,没有人藏起来的动物也终于敢出来鸣叫。但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一盏茶的功夫,竹林又冒出来一伙不速之客。“师兄,这边有情况!”还有救吗?夜深,通亮的月光被云雾遮挡,婵娟时不时隐匿进云层,抬头望时会有些朦眼,铺洒下的玄晖也不再嚣张,终于有所收敛,恢复成往日的夜。竹林深处,足靴碾过枯叶断枝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杂音回荡在宁静竹林,络绎不绝久久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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