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在!”若微立即起身跪在殿中。“太子妃绘画,你以乐声相辅吧!”看似随意,却绝无回旋余地。若微只好应允,口中谢恩,微一思忖,便命乐人抬上一把七弦琴。十指尖尖,纤细柔弱,轻拨琴弦,随即传出优雅动听的琴声。太子妃双手执笔,凝神思量,心中宽慰,好个丫头,弹的正是《秋水》,琴音中正醇和,高旷空澈,余韵激响,仿佛道心。太子妃当下便有了主意,双管齐下,有如神助。一曲终了,众人恍然不觉,片刻之后,才响起寥寥掌声,抬头一望,这击掌之人正是龙椅上的天子。这边曲终,那边太子妃刚好罢笔,将画卷交由内侍呈天子御览。朱棣举目一望,自己虽然是行武初身,但是此幅画他却是分明看懂了。“笔简而意繁,笔下扫尽尘嚣,墨淡而神清,墨中恰存贞洁,静穆安详,臻于化境。不论意思,单就这画功就是佳作。”朱棣笑而称许:“此画裱好后就置于这翊坤宫正殿!”太子妃张妍当即叩首谢恩,而心中分明有些不安。权妃指着画,一脸的好奇:“陛下,福姬不懂得画,可否向太子妃当面讨教?”朱棣面上微微一变:“爱妃不懂画,却是精通音律的,怎的连若微弹的这首曲子也没听出来?”权妃面上微窘,遂转而望着若微:“若微,那就由你为本宫解疑好了!”今日的福姬,在若微看来,如此陌生,她心中一沉,看了看太子妃,才近前回话:“回禀贤妃娘娘,若微刚刚所弹奏之曲,名为《秋水》。说的是伯牙擅琴,一次他乘船外出,时值中秋之夜,偶遇樵夫钟子期。伯牙每弹一曲,子期都能讲出乐曲的内容、风格和伯牙演奏时的感情。两人通过音乐,互诉衷肠,抒发各自志在高山流水的胸怀,并结拜为兄弟。”“哦?”权妃一双柳眉微微皱起,仿佛无尽心事被人撩拨。若微看她如此心情,又想起刚刚汉王的出言羞辱,顾不得许多,又开口说道:“钟子期不过是一位山野村夫,而与圣手伯牙尚能一见如故,互诉衷肠。可见芸芸众生,大千世界,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整个大殿一片寂静,朱棣俯瞰着殿内众人,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浮过,很好,如此一宴,众人心态尽露无疑,众生丑态,如此也好。他伸手拉过权妃,在她手上轻抚两下,随即起身退下。“恭送陛下!”众人皆起身行礼。而后,太子朱高炽在劫四知堂内,朱瞻基坐在书案前,心绪难平。今日宴席间的风波,看似东宫略胜一筹,汉王并没有得到半分的便宜,可是无疑是再一次打击了太子和整个东宫。当朱瞻基看到父王迈过门坎时那微颤的双腿,被绊之后的踉跄,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龙子皇孙小小少年心存高远的自尊心被再一次践踏,胸中的怒火无处释放,拿起案上的砚台想也没想就冲着西墙狠狠砸了过去。“叭”的一声,砚台碎成两半,在雪白的墙上溅起大团的墨色。朱瞻基伏在案上,是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有谁知道他心中承载的压力与痛苦呢。恍惚中,好像有人走进了屋,管他是谁。朱瞻基头也未抬,只挥了挥手,那意思是下去。于是,房间里又静静的,没有半点声息。过了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然而目之所及,竟然是一个俏丽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手拿大号的画笔,蘸着残余的墨汁,就着墙上的墨迹,涂沫着,可她画的是什么?是马,还是牛?看着那身形似是牛,可是神态倒像是马,难道牛也能昂首嘶鸣,四蹄腾骧,似欲挣脱缰索吗?朱瞻基不由走了过去:“画的什么?”若微头也没抬:“牛呀,自然是牛!”“为何要画牛呢?”朱瞻基想不明白。若微转过身,看着他,眼睛黑亮灵动,唇边含笑:“那你呢,为何将砚台摔到墙上?”“这……”朱瞻基面上微窘,无言以对。“若微知道,殿下是心里恼恨汉王刻意嘲讽太子,对吧?”若微笑了笑,不等朱瞻基回答,又转回头继续作画。稍候,这墙上的画就完成了。只是十分有趣,马耕犁,牛奔蹄。朱瞻基仿佛明白了。如果将汉王比作宝马良驹,那他的作用也就是在战场上奔驰纵横,到了国泰民安之时,能让战马去犁地吗?同样,耕地的黄牛,原本就是为了众生之饱腹,而犁千亩实千箱,你若非要将它赶上疆场,那又是何等的结果?原本不同类,各有所长,何苦要以己之短勉强为之?好个若微,不仅将墙上的一片狼藉信手涂鸦,成为一幅活灵活现的壁画,还以物相喻,点醒了自己。而此时从外面跑进来的正是朱瞻墉,他探着脑袋一看:“这是什么?让马去犁地,让牛在战场上驰骋?你们画的是什么乱七八遭的!”朱瞻基从若微手中接过毛笔,蹲在地上将残砚中最后的一点墨汁蘸满,在若微的画旁,提了四个字:“任重而顺!”若微看了立即拍手叫好:“殿下好聪明!”朱瞻基看着她,惭愧不已:“你是在夸自己吧?”“什么呀?你们都把我都搞糊涂了!”朱瞻墉揉着脑袋,至此也没明白,他二人在说什么。“瞻墉,刚见你急匆匆的赶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朱瞻基问道,又随口吩咐外面侍立的小太监将墙根底下的残砚收走。“刚在母妃宫里,听到一件大事,知道吗,宫宴刚一结束,皇爷爷就给御膳房下令,要削减父王的饮食!”朱瞻墉的表情煞有介事。“哦?”朱瞻基眉头微拧,不禁与若微对视,果然,太子受辱面上难堪,不仅朱瞻基心中难过,就是皇上朱棣也不是滋味,立即让人削减了太子的饮食,看来是要强令太子减肥了,只是这人到中年再减,何其难也。“大哥,快想想办法呀,你是知道的,父王的食量,一向是惊人,又无肉不欢,要是像皇爷爷说的那样,一天只供两餐,早餐白粥一碗,晚餐只是白米饭加青菜豆腐,父王肯定没法活了!”说起这点,朱瞻墉比谁都有体会,太子的几个儿子当中只有他最像太子,性子憨实,胃口好,身子胖,太子妃曾经怕他长大以后随了太子,几年前就为他控制饭量,那种挨饿的滋味他比谁都知道,后来还是他哭着哀求太子妃,说自己一不想当太孙,二不想当太子,就是个郡王,大不了也可以不做,只是这饭不能不让吃饱呀,一番话说得太子妃哭笑不得,这才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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