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玉溪坛的主事一定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不想出来的却是个和气的老太。她穿一身赭色的袍子,拄着拐杖,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向我们走来。虽是个双鬓斑白的老人,却精神矍铄。
&ldo;原来是临安的郭忘忧郭先生来了啊……真是有失远迎……&rdo;
&ldo;卢老太客气了,是在下没有早些通报,来得唐突了些……&rdo;楚晏枫一本正经地答着。
卢老太走过来,单手握住我的手:&ldo;郭夫人也来了啊。&rdo;她转过脸笑吟吟地对身旁的丫鬟说:&ldo;你瞧这小两口感情好的,每次过来进货,都要一齐来……&rdo;
我艰难地扯开嘴角,附和地笑。我和楚晏枫感情真是好啊,真是好。
卢老太将我们引进大厅,请我们坐下,问:&ldo;郭先生这次要些什么酒?&rdo;
&ldo;一切照旧就好。&rdo;楚晏枫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答得很谨慎。
&ldo;五十坛天山雪花白,三百坛丽水五花酿,可对?&rdo;
&ldo;卢老太好记性,正是。&rdo;
我隐约见到那老太笑容一敛,但只是一瞬。我估摸着是她将楚晏枫的话曲解为:卢老太您岁数虽然大了,记性却是极好的。而老女人一旦想到自己的年岁,悲从中来,表情不对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未多加在意,继续安分地演着郭夫人这个角色。殊不知这么一个细微的表情,便葬送了我未来的自由。
&ldo;郭先生一路奔波,想必累极。今日就先在舍下休息一晚。待老身明日再给你们安排个得力的人,同你们一起,一路将酒送至临安,可好?&rdo;
楚晏枫儒雅地拱拱手,道:&ldo;劳您费心,这安排再好不过了。&rdo;
他干脆地这么一答应,情况就沦落至此了。而如今这种情况,可以用一句老套但经典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铜板很不爽。
这件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吃过晚饭以后,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回到了卢老太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并且占领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
和衣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一套动作做得是行云流水。在我看来,楚晏枫这个小气鬼一定不会将床大方地让与我睡。所以我才会本着&ldo;幸福靠自己奋斗&rdo;的务实精神,先入为主地抢占了有利位置。但料想中楚晏枫的脚步却迟迟未来,我的头却越来越沉。
半梦半醒间,听到脚步声渐近。我警觉地一骨碌坐起身来,却看到一张陌生中年男子的脸。愣了半晌,才想起那是戴了□□的楚晏枫。此时,他正站在离我三尺开外的地方,双手叠抱在胸前,挑眉默默看着我。
我将被子裹紧,挤出了一个笑脸:&ldo;楚公子,先到先得,床是我的,劳烦你睡地下吧。&rdo;
我以为他一定会对我反唇相讥,却不料他点点头,说:&ldo;嗯,好。&rdo;
楚晏枫会对我说&ldo;好&rdo;,真是太阳打北边出来了,我狐疑地看着楚晏枫,却发现他的目光完全没有焦距,只是皱着眉头,仿若再思索什么事情。
&ldo;喂‐‐楚晏枫,你有没有注意到卢老太有个奇怪的癖好?&rdo;
&ldo;嗯?&rdo;
&ldo;她穿一身赭色的袍子,却踏了一双红绣鞋。&rdo;
他找了条凳子坐下,继而问我:&ldo;你是如何知晓的?&rdo;
&ldo;若不是我盯着她那根做工奇特的拐杖看,自然也见不到。她的袍子很长,只有走路的时候,盯着脚下看,才发现得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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