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福进了内务府的大门,脚步却越来越慢,心里越来越茫然,犹豫不定。
听着王嬷嬷的痛诉,他原本心中怒气横生,恨贾家竟然敢如此亏待了小姐!自己小姐可以皇上下旨命贾家抚养的,也没有白吃白喝。五万两银子啊,难道还不够一个女孩子的生活?小姐年已近及笄,离出嫁还能有几年哪?哪怕装个样子,贾家也不能这么刻薄啊,真是欺人太甚!
这口气不能忍!这不光是小姐的日子过得好不好的问题了,简直是□□裸地踩在了林家的脸上!想他林家几代列侯,论起出身来,可比那以武起家的粗鄙贾家强多了。可如今,金尊玉贵的林家的嫡出小姐,却要在贾家受委屈?
唉,当初就不该结这个亲!要不是老太爷去得早,老爷一人没个依靠,怎么也该聘一位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小姐做林家的主母啊!那样,林家和贾家就八竿子打不着了,也不会落到这般难堪的境地。
要告状,一定要告状!既然皇上给了恩典,小姐是在内务府拿乡君的俸禄。宫里是进不去了,那总可以上内务府里来说道说道,让内务府来给小姐出头,让贾家收敛一二。贾家人都是一双势利眼,一颗富贵心,他有自知之明,区区一个平民,是不会被放在眼中的。
但在来内务府的路上,林管家被怒火冲得发热的脑子却是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以林家管家的身份指责贾家老爷,老太太么?旁人只会以为只是小姐指使的,否则一个下人如何敢这么做,又何必这么多事?那时,小姐的名声可就坏了!不孝,一个罪名压下去,必遭世人唾弃,谁还会管你受了委屈。而且,二太太做的事,明面上是无可指摘的!
老爷病榻前,安哥儿冷漠平静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更让他颓然地止住了脚步。
身为林如海的心腹,林百福知道不少内情。自皇上登基以来,以往跟着四王八公站在一起,是太上皇和废太子拥趸的老爷就处境尴尬了。被迫在身后捐献家产,是想换来皇上对自己的谅解和对小姐的垂怜眷顾。
只是,如今看来并没有完全符合老爷的预想。皇上得到了老爷的投名状,但心中的疙瘩却为彻底消除。虽然给小姐享受了乡君的俸禄待遇,却不愿意给小姐正式的册封。名不正,则言不顺!二太太敢如此放肆,不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那两位内务府出来的嬷嬷,对小姐也是事不关己,漠然不顾,难说是不是得到了上面的暗示。这些在宫闱里混迹多年的人精,最是会趋利避害的了!
所以。林百福深吸一口气,不能去告贾家的状!皇家不会理会的!若是真地撕破脸,自己又拿不出真凭实据来,那小姐真地就无处容身了!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那一年,老爷常常苍凉地吟诵着这句诗,而后茫然出神,黯然叹息。在这一瞬间,林百福深深领悟到了老爷当时的心境。他苦笑一声,捏了捏手中的荷包,去寻当时给他办理给小姐田庄和赏赐的管事。
“准备让内务府提前发放年底的赏赐?”内务府主管斜睨着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的林百福和管事,漫不经心地问道:“总得有个理由吧?难道你府上窘迫至此了么?可京城里贵人们这么多,个个都说有难处,要内务府通融一二,内务府库里都要搬空了!到时忠顺王爷怪罪下来,谁能担当?”
林百福只好陪着笑道:“主管大人,实在是有旁的难处,只好来烦劳大人了!”说着,暗中把手中准备好的另一个荷包塞到了主管的手中。
主管捏了捏荷包,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唉,你知道咱们的为难就好!可你要支取多少?丑话说在前面啊,可不能多!内务府库里也不丰足,咱们也不敢太破格儿,只怕上头查下来,担不起!”
“不多,不多!”拿了了林百福银子的管事为他说话:“林管家只要绸缎布帛、首饰这些体面的赏赐,为林家的小姐撑个面子就好!”说着,把主管请到一边,悄悄地把其中的缘故说了。
主管闻言也心中生出几分恻隐,林如海他是知道的,前任扬州巡盐御史,也是颇有名声的人物了。临死之前,把家产捐给了朝廷。按说这样的义举,皇上该大力表彰才是。可他的独女也只享受了乡君的待遇,连一个正式的乡君封号也没给。可见,林家不受皇上的待见,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内情。不然,那林小姐的外家岂敢如此怠慢她?
也罢,这也只是抬抬手的事儿,看在林管家如此知情识趣的份上,日行一善吧!
“那好,你等着,我就担个不是,给你偷偷地办了这事。只是,下不为例啊!”主管打着官腔道。
林百福心中苦涩,原来在江南时,林如海位高权重,连带着他这个心腹大管家在外面也很受尊重,来往的官绅们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对着他也是和颜悦色的。如今,一个内务府的主管,小小的官儿,都能在他面前这般端着架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林百福只得这也安慰自己道,京官从来都是自恃高人一等的,何况内务府的主管呢?人家打交道的都是皇族勋贵,你不过是个管家下人,还想对你如何?
这么一想,就觉得心平气和了。好容易的等着主管办好了手续,领出了乡君的部分份例。主管就要打发个当差的,去贾家走一遭,发下这些赏赐,也好彰显一下皇家并没有忘记林家小姐。林百福千恩万谢,自然也不会忘记了到时给办差的再送一个荷包。
正准备向主管告辞时,杂役引来了一位来办事的人,似乎也是哪家的管家之类。林百福随意地看了一眼,见此人的举止气度平常,料想应该是发迹不久的新兴人家出来的。林百福知趣地退到了门外,等着主管腾出手来给自己安排。
那来人显然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对着主管也有些拘谨:“大人,小的是怀德伯林清家的管家宋松,我家伯爷和公子公务繁忙,太太也不便抛头露面,外面的事只能让小的来这里问一问。”
“林清?”林百福心中一震,难不成是那个林清?他多日来不是在庄子上巡视,就是忙着整饬宅子下人,连林黛玉这里也是第一次来探望。对于京城里近日发生的事,他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打听。
不会,一定是同名同姓的人,林百福心中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伯爵啊,那个爵位很不低了,老爷祖上是世袭的列侯,钟鸣鼎食之家,比起伯爵来,也只高了一级而已。
嗯,看那宋松的模样,这家也不像是有底蕴的世家出身,怕不是因后宫佞幸得宠发迹的吧?
正在暗自不屑时,只听见那主管听到怀德伯这三个字,立时换了一张面孔,热情地招呼起宋松起来,招呼杂役上茶来,还特意交待要用待客的好茶。这让来了半日,连白开水都没喝到一杯的林百福气闷不已,心中暗骂:势利小人!
“宋管家来此,不知有何见教啊?”主管客气地询问。
宋松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不敢,不敢,只是我家老爷新授了爵,这府邸和田庄等应有的赏赐却还没发下来。还有我家小姐也蒙恩被册封为乡君,太太让我一并来问问。担心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洪荒之我的背景太无敌 修真之上仙 我在宫斗活到100集 白月光 和举国朝拜的神君官宣了 玩偶与谎言骑士 摸金传人 还你六十年 最强小仙医 游鱼 爱情公寓:开局女友诸葛大力 师尊可望不可即 神算网红[古穿今] 打了几份舔狗的工 龙王殿:上门女婿 我是轮回天河的bug 在仙尊梦里睡懒觉 方外之消失的八门 敌国来的小可怜 荒野进化系统:从头狼开始